王文川,這位當年“八百壯士”之一,再次吹響了口琴,琴聲雄壯,老戰士風采依舊�!斑@是謝團長在孤軍營時,教我們吹的曲子……”半晌,老人舉起右手,向大家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謝謝你們。我真心希望你們能把我的戰友們帶回國。”
老人哽咽了。他所指的,正是當年與他一道誓死“流最后一滴血,必向倭寇取相當代價”的“八百壯士”中的戰友們�!澳菚r候我就聽說,他們有50多人被裝船押往巴布亞新幾內亞做苦工,而后客死他鄉……”
“這是一段幾乎空白的歷史,當年侵華日軍的罪行罄竹難書,尤其是一段強制戰俘勞工赴日本、南洋等地的歷史。”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副館長李宗遠說,在日本的勞工史因日本國內的反省,如今已基本清晰,但遠赴南洋的歷史,長時間被掩蓋,證據被銷毀�!岸@一次我們迎接‘八百壯士’遺骸回國,揭開當年他們被押解至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歷史,正填補了這段空白。”
的確,歷史在此留下了太多空白。人們為當年“八百壯士”向世界展示中華民族抗日救亡的決心而扼腕,但在堅守了四行倉庫四天四夜之后,“八百壯士”最終下落如何,卻至今少有人知。
上海淞滬抗戰紀念館副館長沈建中介紹,我們所熟悉的“八百壯士”,當年實際上只不過是個加強營,全部共425人。而最終成功抵擋日軍100多次進攻、擊斃200余人后,成功撤入公共租界的,僅為376人。他們隨即被英國軍隊收繳了武器,軟禁在當時的膠州公園附近長達4年,他們也因此被人們稱為“孤軍營”。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占領租界闖入孤軍營,將剩余的330多人押到月浦、龍華做苦力,隨后又被希望勸降的汪偽政權押解到南京,勸降不成后全部關入南京老虎橋監獄�!按藭r,日本人也轉換了策略,決定將‘八百壯士’逐步瓦解、各個擊破,將其分散到杭州、裕溪口、孝陵衛等地去做苦力。其中50多人與其他1500多名國民黨、新四軍戰俘一道,被押解到南太平洋上的小島巴布亞新幾內亞。我們這次尋找的,正是他們。”
這是“八百壯士”鮮為人知的結局,比之當日的壯烈,其慘烈更令人動容。從此“八百壯士”天各一方,命運多舛。
根據專家們的研究與老兵們的回憶錄,我們如今只能將他們隨后的命運歸結為如下幾類:
1942年8月,70名孤軍士兵被抽調到南京孝陵衛做工,萬連卿等8人成功逃脫,在得到新四軍的幫助后回到安全區。萬連卿等日后參加了中國遠征軍,遠赴滇緬。
1942年底,100多名孤軍戰士被派往安徽裕溪口裝卸煤炭,29人成功逃脫,回到重慶的陳日升等人,要求重新入伍恢復建制遭到拒絕,于是20多人解甲歸田回到家鄉。
1943年初,在南京孝陵衛的28名壯士勝利出逃,部分在茅山參加了當地的新四軍游擊隊。孤軍團副上官志標,在無錫就醫時成功脫逃,隨后擔任了當地的游擊隊隊長。
1946年3月,36名赴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孤軍戰士,在經歷了三年多的海外苦役后,回到上海。
抗戰勝利后,各地幸存孤軍紛紛來滬。在謝晉元團長遺孀凌維誠的關心下,孤軍們在當時的大達碼頭從事搬運工作,以勞力維持生活,“八百壯士”自食其力……
“很多人從此隱姓埋名不為人知,而今,讓這段歷史重現,是時候了�!鄙蚪ㄖ姓f,“而上海作為這段傳奇的誕生地更有責任,我們現在也正在開展尋找當年抗日先烈的活動……”
一次意外的發現
“這是我之前從不知道的歷史,當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血都沸騰了�!卑l起此次活動的北京網友“天竺道”,用“悲壯”形容著自己發現這段歷史后的心情。
“在南太平洋島國巴布亞新幾內亞前首府拉布爾附近的一處荒坡上,靜靜地安葬著死守上海四行倉庫的‘八百壯士’、中國緬甸遠征軍和新四軍等抗戰英雄的遺骨……”2008年12月23日,“天竺道”將一篇名為《上海四行倉庫保衛戰的“八百壯士”遺骨在海外無人問》的帖子公布于眾。
的確,這是一次意外的發現�!疤祗玫馈笔潜本┮患夜镜穆殕T。他告訴記者,這片墓地是巴布亞新幾內亞當地一位華僑意外發現的,這片墓地位于巴國前首府拉布爾附近。一位前澳大利亞飛行員在執行任務時,意外地發現在密林中有幾座刻著中文與中國軍隊標志的墓碑。一位當地華僑知道后,費盡周折在一處荒坡找到了三座中國軍人墓碑,其中兩座可辨識碑文,分別是原陸軍67師200團的上尉吳坤、原陸軍新30師上士孔憲章,另一座破壞嚴重難以辨識,但死亡時間都是1945年。
“天竺道”隨即開始了調查。澳洲昆士蘭華僑在檔案中找到記載:據解放拉布爾集中營的澳軍報告,先后有1600多位中國軍人被送來當奴工,在運輸途中死亡者不計在內。在俘虜營當中死亡者653人,剩下約1000人,1946年被送回中國。
當年擔任戰俘翻譯員的華僑張榮煦回憶:幸存官兵回國前,曾與當地僑界合作修建一座公墓,安葬259位官兵。但十幾年后墓園失修,遭當地政府夷平。巴布亞新幾內亞獨立后,更多華人遷居澳洲,加之拉布爾市區毀于火山爆發,早已少人記得埋骨于此的中國軍人……
“讓他們回國,讓他們接受應該得到的禮遇�!薄疤祗玫馈卑l起了自己的呼吁,消息的點擊量,短時間內迅速超過了10萬,而今點擊已過56萬。
網友們也迅速行動起來,搜狐網隨后與網友共同組成了籌備組,查找“八百壯士”的相關線索,尋訪當年的“八百壯士”幸存者和“八百壯士”的后代,首批籌備組成員還將在清明節前后,趕赴巴布亞新幾內亞當地進行實地考察,尋找抗戰將士遺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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