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十年：進步挺大，毛病挺多

　　充滿幻想，注重原創/字數驚人，卻言之無物，文字流于商業化

　　-本報記者　舒晉瑜

　　2月26日，“網絡文學十年盤點”評出了前30強。這個由中文在線旗下的17K網站與《長篇小說選刊》聯手承辦的活動在網絡文學寫手和讀者中間引起爭議。網友評出的50部作品中，玄幻題材的占35%，歷史架空的占30%，新軍事文學占10%左右，其他題材只占25%。

　　痞子蔡、慕容雪村受冷落

　　中文在線17K副主編唐風介紹說，目前從網民選出的50部作品看，網民更傾向于幻想類作品，而描寫都市情愛的作品因為與實體書相近，進展艱難。比如痞子蔡和慕容雪村的作品，品質不錯，但在網友的眼中似乎不夠“網絡”化，不像其他書能一下子被記住，因而入圍比較滯后;同樣是成名較早的《悟空傳》卻很快入圍。

　　據記者了解，評選活動從去年10月份啟動，到今年1月份為作品收集及海選投票階段，在此期間，每周排行榜得票前十名從海選進階，持續10周決出100部作品。本次大賽由專門的評審委員會負責優秀作品獎的點評和選拔；由讀者投票確定人氣作品獎的歸屬。評審委員會由編輯組和專家組構成。評委推薦20本，由審讀委員會成員直接推薦。總數120本書，剔除作者沒有露面的“未參賽作品”，然后交編輯審讀組交叉審讀。每一輪審讀都會淘汰一些作品，經過七輪交叉后，選出前十名作為優秀作品獎得主。

　　2009年1月至4月，作品在審讀的同時繼續由讀者投票，以100進50,50進30,30進20,20進10的方式選出十年來最受讀者追捧的前十名。“寫法怪異、能讓大家充分感覺到網絡自由精神的作品，能夠被網絡記得牢靠。其中不乏描寫怪異的網游作品，也許主角是好是壞都有待商榷的余地，但只要有原創精神，不被束縛，網友就會記得你。”唐風說，從日常數據看，至少有四五十萬網友參與評選，雖然有可能遺漏，但因為采取了網友評選和中國作協評委提名兩線進行入圍作品挑選，所以還是相對穩妥的。

　　目擊整個海選過程，唐風認為上半場比賽中呈現出三個特點，第一，雖然軍事題材的作品在2005年火暴之后，近兩年呈現式微，但沒有被網友淡忘，《夜色》、《終身制職業》、《野槍》、《狼群》、《憤怒的子彈》等進入100強；第二，在國外非常小眾的游戲小說，在中國的網絡閱讀中成為特別強大的類別，《數據俠客行》、《游戲狂想曲》、《流氓高手》等得到眾多網友青睞；第三，女性作者的作品雖然受眾面相對較小，但優秀的作品，如《韋帥望的江湖》，仍然強悍地名列前茅。

　　據介紹，此次優秀作品獎的評審標準有四個：文本價值，是否在敘事語言上有創新和突破；記錄價值，是否表達了時代或時代的某個側面的情緒、動機或景色；邊際學術價值，是否在人性探索上有創新和突破；以及娛樂價值，是否讓你讀得情緒高漲。

　　但從目前入圍的30部作品來看，很難說都能符合以上四個標準。

　　《長篇小說選刊》編輯部主任馬季認為，網絡文學十年，70%-80%的好作品進入了前100名，像《塵緣》、《巫頌》等這兩年比較火的作品沒有落下，但高層次的追求文學性的作品點擊率不是很高，而獵奇的作品點擊率比較靠前。“從宏觀上講，網絡閱讀有三個層次，一是低層次的追求獵奇的閱讀，追求感觀刺激；二是較高層次、有求知欲的閱讀；三是高層次的閱讀，對作品的文字基礎、人物刻畫以及藝術審美有一定要求。有些較早成名或比較優秀的網絡文學作品，如《第一次親密接觸》、《明朝那些事兒》，反而沒有進入網友視野，這些網絡文學發展中不容忽略的作品后來在作協評委提名中補充進來，否則網絡文學的評選是不完整的。”

　　10年寫作越寫越水

　　馬季說，網友選出的50部作品中，已經實現紙質出版的超過一半，這說明網絡文學在出版業中占了相當大的比重，優秀的網絡作品不僅被網絡閱讀認可，也被紙質閱讀出版，“值得肯定的是，網絡文學雖然存在一些問題，但始終在朝前走，沒有傳統文學在發展中出現的迷茫。”

　　寧財神卻說，在十年回顧的時候，值得看的經典網絡文學只有《悟空傳》。因為其他的確實也不怎么樣，至少我覺得可以看看，但不值得推薦。

　　慕容雪村說，10年來網絡創作可以用一句話概括：進步巨大，毛病太多。現在網絡上作者多、作品多，類型小說初露端倪，是謂“進步巨大”；但至今都沒出現一部真正的好小說，寫手們態度太過隨意，文字太過粗糙，沒什么高級題材，也沒什么想像力，大多數都是平庸之作，是謂“毛病太多”。

　　在整個評選過程中，馬季認為網絡文學最突出的問題是寫作的兌水現象。“兩三百萬字的長篇滿眼皆是，一部長篇甚至寫到四五百萬字。如果真的言之有物也可以理解，實際上是大量的兌水，幾乎沒有構思，這種超速度的寫作是不太健康的，對寫手的身體以及寫作狀態都不正常。”

　　“安妮寶貝用兩千字的《告別薇安》開創了一個新時代，痞子蔡花了五萬字，”路金波對現在網絡寫手動不動就要寫一百萬字感到不理解，“你就是為了金錢而去寫了，我不覺得這種寫有快樂。我老說文學可以是情人，最重要是要給自己帶來快樂。”

　　海選中國作協會員？

　　另外活動的主辦方還特意說明，本次活動中成績突出的作者都將被推薦申請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并選送魯迅文學院進修。

　　在17K網站的評選專題中，陳建功、鄧友梅、張抗抗、高洪波、蔣子龍等五位作協副主席親筆題寫的賀詞很顯眼。對這次活動的關注可見一斑。但是其中透露出的更重要的信息是，中國作家協會對網絡文學開始采取積極主動的態度。

　　但有些網絡作家卻并不感冒，慕容雪村說，“我不是作家，只是個網絡寫手。在中國，‘作家’是個職稱，我不肯加入作協，沒有作家證，只好以‘寫手’自名。不過我絲毫沒覺得那些體制內的作家有什么高明之處。網絡是我的精神故鄉，在網上寫小說，自有其快意之處。”

　　從另一個角度看，作協系統評委們表現出的專業技能得到網友們的擁戴，有網友甚至點名，希望某位評委能夠評價自己的作品。“我們交出的作品動輒幾百萬字，不是有相當閱讀能力的人，可能連作品大意都掌握不了。但是整個活動中，大家發現評委們評得很精準，態度也謙虛，得到網友的高調贊賞，也給作協評委打下了強大的人氣基礎。網絡上往往呈現比較夸張的氛圍，挑錯很大聲，稱贊很含蓄，甚至一個字：頂！很多粉絲跟某位網絡作家跟了多年，了解他的每一部作品，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評委因閱讀倉促誤讀作品或者說錯了某一句話，很可能引起網友的憤怒。對這種事情可以坦然面對，出錯了，被網友罵，很正常，像跟朋友交往一樣道個歉就好了。網絡一個非常大的優點，是道德正向，網友有一定的道德共識，反對抄襲，討厭高高在上，只要平等對話他們是愿意接受的。”唐風表示，評選不能代表所有粉絲的心意，因為他們常常接到投訴，很多網友還沒來得及投票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