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未完待續丨開封“王婆”成為頂流后：不懂流量，干到孩子們不再需要就“拜拜”

　　紅星新聞記者｜鐘夢哲 羅夢婕 圖據受訪者

　　“我就干了點兒小事，怎么就火了，我也弄不懂，當時還挺害怕。”對于爆紅，趙梅說她不曾意料。

　　在開封萬歲山武俠城景區(下稱萬歲山景區)，趙梅已飾演“王婆”一角兒多年。在她眼里，自己就是60多歲的普通老太太，也不懂什么是流量。

　　“流量之巔”也曾讓她陷入爭議之中，趙梅一度決定“急流勇退”。她向老板提出辭職：“咱這就是一個節目，不管是姓王、姓趙、姓李，只要把這個節目演下去就行。”

　　但趙梅終究還是離不開舞臺。隨后她在江西、湖南、廣東、陜西等地進行巡演，她說自己的精神食糧就是“臺下這群孩子們”。

　　當趙梅總結自己的2024年時，她說是一個“愛”字。“我熱愛這份能夠帶給人快樂的職業，熱衷于讓青年男女找到愛，也希望把愛的種子播撒在大地上。”

　　1

　　爆紅前已是本地的“小網紅”

　　爆紅之前，趙梅家的日子過得并不算富裕。她的老公公是河南相聲名家楊寶璋，雖然早年一家子曾靠“走穴”攢下些積蓄，但后來演出收入并不太好。

　　為了生計，趙梅自己開過米線店，也給人刷過盤子、去浴場疊過被子、去學校附近網吧擦過桌子，最后落腳在開封本地一家公園上班。

　　去年，楊寶璋98歲高齡去世，趙梅一直照顧到老人家臨終，那段日子家里手頭并不輕松。從公園退休后，趙梅只拿了1700元。楊寶璋屬于民間藝人，本身沒有退休金，丈夫楊樹雖然還在工作，但賺得也不多。

　　彼時短視頻興起，無論男女老少都可以通過手機享受到時代浪潮下的紅利，趙梅便和丈夫楊樹商量著在抖音做賬號。她的昵稱是“小白鴿”，丈夫的昵稱是“大白鵝”，主要拍攝男扮女裝的反串視頻，內容大多是對口型的小品和歌曲片段演繹。

　　到今年3月，“小白鴿”的關注量已經穩定在五十萬左右，粉絲群體大多四五十歲。趙梅制作的視頻中，有的點贊甚至達到80萬。

　　“這些都是我的‘真愛粉’，我們夫妻兩個在直播間跟大家演點兒、唱點兒。每天晚上七點半開始直播到十點多，然后就賣點兒小貨，也沒要求掙多少錢，真的就是吃口飯而已。”趙梅回憶道。

　　趙梅當時只是想通過短視頻掙些外快補貼家用，還不知道那些互聯網新詞，她坦言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網紅，但發的時間長了，漸漸的人氣也漲起來了。丈夫楊樹有時下樓洗澡，還會被粉絲叫住打聽：“你們家今天怎么沒拍視頻啊？”

　　2

　　丈夫去年就預感趙梅要紅

　　今年3月中旬開始，互聯網的聚光燈效應開始顯現——趙梅節目中，吸引眼球的“高顏值美女上臺”“男女在舞臺接吻”等片段在抖音上爆火。

　　“有點急事得趕緊去趟開封”“不是非誠勿擾去不起，開封更有性價比”……年輕人紛至沓來，萬歲山景區突然擠滿全國各地的游客。

　　在3月13日舞臺還沒有進行改造時，“水滸營寨”的坑谷內、臺階上、店面二樓，每到演出便被人圍得水泄不通，有的觀眾甚至直接站在臺子上觀看。如果沒有保安的護送，趙梅既上不了臺，表演結束她也走不出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

　　“突然之間我就看見網上鋪天蓋地的‘沒有對象找干娘’的視頻，有的還開車掛著橫幅來找我。我說這是怎么回事？后來他們說‘你火了’。我說這有啥火不火的，我一個普通人，干了點兒小事，怎么就這樣子了？”

　　而在楊樹的眼里，妻子趙梅的走紅早已有跡可循，但是他沒想到會走紅得如此之快。“趙梅演出的時候我也在下面直播，去年12月，那時每天節目還是下午2點50分開始，但是提前一小時人就站滿了。”舞臺靠近萬歲山景區中門，當時場地還在升級改造。“地面還沒完全鋪好，一下雨下雪地面泥濘，但是人就滿了。”

　　從年輕時就跟隨父親在全國“走穴”演出的楊樹，對觀眾緣非常敏感。他看到此景便對身邊的朋友說：“要是按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到明年五一的時候，趙梅肯定會火的。”

　　轉過年到2024年農歷正月十五以后，趙梅每次表演下臺后都被觀眾圍著要求合影留念，此時的人群開始擁擠。楊樹在臺下看著人群將妻子圍住，從這邊擠到那邊，人流裹挾著她：“我當時就找到景區說這不行，得趕緊配保安了。”

　　趙梅走紅要比楊樹預計的早，3月中旬，“王婆”有關的詞條頻頻登上熱搜，各家媒體也爭相報道，這個60多歲的老太太忽然切身地感受到，自己火了。

　　3

　　剛走紅時直言“挺害怕的”

　　“潑天的流量”來得猝不及防，躲避還是抽身，又該如何迎接，趙梅一度陷入迷茫。

　　“你看我這年紀大了，也不懂啥是流量，剛剛火的時候網上眾說紛紜，有的說好，有的說不行，褒貶不一。我哪經歷過這種大風大浪啊，我都老害怕了。”趙梅認為自己在舞臺上就是讓年輕人多出來交友，享受美好時光，誰知道火了之后還有人對她造謠，這讓原本性格大大咧咧的她背負上心理負擔。

　　彼時趙梅的個人生活也被打亂，還有粉絲跑到趙梅家附近，“這要是粉絲都來家把我圍住怎么辦？我是真的挺擔心的。”

　　然而煩心事并不止在臺下。當趙梅一躍成為“民間說媒節目第一人”，魚龍混雜、爭搶流量的各色人群已然將她包圍。

　　在擁擠的人群之中，有人自稱趙梅干兒子，也有人拉起橫幅現場求愛，有的人上臺帶著麥克風，隨后被底下的人起哄下臺，不少人都想“薅一把”趙梅的這波流量。

　　趙梅說，那段日子她從148斤瘦到120多斤：“我那小臉焦黃，拍視頻的時候臉都窄了。那時候吃飯都沒胃口，但遇上這種事，你吃再多，只要精神不好就胖不起來，我當時晚上就一直睡不好。”

　　最初趙梅的想法是先向單位請一個月假，后來她覺得不如就直接辭職吧。辭職時她曾向老板表示，萬歲山還有其他飾演媒婆的人，一個節目只要演員能演出來就行。

　　但趙梅最終還是沒能離開舞臺。外出旅游的時候，兒子楊節問她：“媽，你知道不，外面好多人想讓你去別的地方走走、看一下，他們那邊需要你這種平臺，你去不去？”

　　趙梅又想起，此前在她的舞臺上，有不少年輕人真的走到一起，之后給她發消息報喜。“那我當然想去了，這個平臺挺好，年輕人的好事不斷，最后成了還給我報喜。我這歲數了，家里也沒老人，我們出去走走也行。”

　　趙梅隨后便開啟了巡演之旅，前往江西上饒、江蘇常州、云南大理、廣東陽江、湖北武漢和河北邯鄲等地，在“五一”假期期間她還抽空再次回到萬歲山。“畢竟我對萬歲山還是有感情的，在這工作七年了，萬歲山給了我一個機會，再加上我自己的努力，才最終成為了大家看到的這個‘王干娘’”。

　　4

　　成名后失去了自己的“娛樂”

　　趙梅如今成為有800多萬粉絲的網紅，各種是非也紛至沓來。今年，有觀眾看到她一邊在萬歲山表演，一邊還到附近的清明上河園演出，網絡傳言兩家存在“爭奪王婆之戰”。

　　對此，趙梅解釋道，“我是開封的媳婦、洛陽的姑娘，這兩地的景區，我不提報酬也不提啥要求，宗旨就是全方位服務這些年輕人。”

　　“清明上河園的人過來說找我幫忙，問我能不能去他們那幫一個星期，我當然責無旁貸。就包括現在也是這樣，開封的景區叫我去做活動我都會去。”趙梅如今的演出地點并不固定，最近她又再次回到萬歲山景區，周一至周日都堅持登臺表演，今年年終她還要去青海跨年表演。

　　經過大半年的調整，趙梅現在感覺“壓力少多了”。她的知名度在開封太高，剛走紅的時候被人在街頭認出來，戴著口罩的趙梅就會否認，但現在她干脆就承認了。“都認識了那就無所謂了，知名度在開封還是可以的。”說罷這句話，趙梅便哈哈一笑。

　　成名后的日子和之前相比，必然會失去一些東西，趙梅說她還是挺懷念先前在“小白鴿”賬號拍視頻的那段時光，但她后來就沒敢再拍那種反串搞笑視頻。“怕人家說我們嘩眾取寵，說你們這老兩口不正經什么的，就不敢再拍了，所以我也就失去了這個娛樂了。”

　　粉絲數暴漲以后，趙梅認為自己的粉絲群體也發生了變化，之前都是四五十歲的網友，現在涌進來一幫年輕人。她對自己的行為規范也提高要求，兒子楊節曾笑著說：“媽，你現在是公眾人物，出門的時候得注意形象，上街別再穿拖鞋了，騎車注意紅綠燈。”

　　趙梅逐步開始回到最初那個“王婆”的狀態，她說自己如今不上臺就難受，精神食糧就是臺下孩子們的笑臉。

　　“反正就是平靜一點，沒有考慮別的。一年我不要求多，表演一場能成一對就可以。干娘牙不掉、腿不瘸，只要有一個人還需要，這個平臺我都會繼續做下去。哪天孩子們說不要我了，那我就徹底歇菜，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