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中國的相聲能使全世界的華人笑在一起。”外國記者的這句話,曾令說了一輩子相聲的馬季無比振奮。然而,現實生活中,沒有幽默的相聲創作、沒有辦成的相聲學校、沒有收成的研究生徒弟,卻又都構成馬季的遺憾。
沒有幽默的相聲創作
馬季最近重操舊業,創作了一個段子叫《夢中官》,是諷刺跑官要官的。“我認為只要分寸合適,相聲還是需要諷刺的。遇到合適的題材諷刺一下,老百姓聽著解氣”。
“相聲的現狀讓我憂慮,我們的表演比較低劣。我這么說了,有人肯定要說,你說不好那你來啊,那我得說,我也來不了。”馬季將問題的關鍵歸結為相聲創作出了問題,“侯寶林老師曾在病床上拉著我的手囑咐道,即興發揮是相聲的主要技巧,千萬不要丟了!如何即興發揮呢?這已經多少年沒有得到充分展現了,為什么呢?說到底還是相聲創作的問題。”
作品幽默不夠是當前相聲創作的一個缺憾。馬季認為:“如果相聲作品非常幽默,遠比一段繞口令、一個小魔術什么的值錢得多,也更能體現相聲的語言特色。相聲是幽默的藝術,相聲失去幽默就等于失去生命。幽默的趣味完全取決于演員的情操,如果單靠演員自我挖苦、出洋相去取悅人,表現那種離題憨態、木然傻氣、怪誕表演,就會失去相聲藝術的真實,觀眾就笑不出來。”
沒有辦成的相聲學校
辦一所相聲學校曾經是馬季最大的愿望,這個想法由來已久,可是馬季后來發現“不成”:“我們很多相聲同行做過努力,有辦學校的、有辦培訓班的,但效果都不是很好。為什么呢?問題有兩個:一是師資;二是教材。”
馬季說:“相聲哪有什么教材,過去說相聲的傳統是口傳心授,老鳥叼食一樣叼給小鳥。這種辦法在今天還行之有效,但它無法大量培養相聲人才,一個師傅帶兩個徒弟的方式已無法滿足觀眾對相聲演員的期待。因此,如何把口傳心授與現代學校教育結合起來是個問題。”馬季進一步分析說,前輩藝人有豐富的表演經驗,但沒有留下文字著述。“過去我們這一代相聲演員忙于創作、表演,也沒有有意識地積累經驗。現在想起來,有些遺憾。我呼吁相聲界的‘老人’多把精力放在這上面,我自己也在總結,有體會也有教訓,一步步來吧,一點點升華。總之有點覺悟晚了,動手晚了”。
師資是困擾相聲的另一大問題。“相聲老師不能直接從學生演變而來,相聲老師不僅要有舞臺經驗、熟練技巧,還應具備老師應有的理論素養,要有文學、美學知識功底,因此辦一所理想的曲藝學校很難。”馬季說,“相聲是口頭文學,區別于其它文學,這是阻礙相聲發展的一大原因。我們也不甘心這樣,正在尋找路子。”
沒有收成的研究生徒弟
“我現在已經不帶徒弟了,都是徒弟帶著我了。”談及收徒問題,馬季又發揮了自己的幽默特色。對于他已經將參加相聲大賽的清華大學研究生黃金星和米海鵬收為徒弟的說法,馬季予以否認,表示“不忍心”收兩名研究生當徒弟。
“當時我只是表個態,沒有真收,從心底里我不希望他們‘轉行’,國家培養一個碩士挺不容易的,半道改行不是事兒。”馬季說,以前他在北師大講課的時候,也曾有一個即將畢業的研究生寫了張紙條遞上講壇,表示自己特別喜歡說相聲,愿意放棄所學專業改學相聲,馬季當時就建議他把相聲當成業余愛好。
馬季提及幾年前的一件事。當時,《人民文學》雜志發表了馬季的相聲作品《五官爭功》,他借機建議雜志社多發點相聲作品,也算推動相聲事業發展。沒想到編輯直言不諱地說:“相聲的文學性太差了!有史以來我們只發過兩段相聲,另一段是侯寶林先生的《五行圖》。”這件事使馬季意識到,相聲行業需要文化、需要知識來充實,“我們相聲隊伍非常需要黃金星、米海鵬這樣高素質的優秀人才,希望這些研究生像做學問一樣去研究相聲,希望相聲界也多幾個博士生”。
“前幾年,我就擔憂,相聲界后繼無人,相聲從業人員文化素質嚴重偏低。一些搞相聲的人不務正業,玩影視、玩主持,有的相聲人十幾年還只會說一個段子。還有的名義上在團里掛著,實際上跟影視公司簽了約,隨時等著去拍電影、電視劇。這樣的情況能接好相聲的班嗎?相聲界看不到多少新人,表現好的多半已經30出頭,剛出道已是中年,怎么去發展啊?”馬季說,“以前我們收徒弟只要求五官端正、口齒伶俐,初中以上文化程度就行了。現在看來是太低了,就這點文化素質,你也只能說一些雞毛蒜皮的事,登不了大雅之堂。還有,大多數相聲演員還停留在‘背詞’的階段,說得很活,但沒有多少思想。”
(來源:新聞晨報 作者:陸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