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殘酷的學校
施加“大棒”政策
當直到鄧飛看到鄧森山最后血肉模糊的時候,兒子已永遠也不可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只能通過其他人拼接這12個小時的記憶。
8月2日凌晨3時15分,兒子在醫院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亡,而此時距鄧飛離開學校僅12小時。
鄧飛了解的情況是,當天他們離開后,按照課時安排,教官當場要求鄧森山投入訓練,在操場上跑步。后來,鄧森山實在跑不動了,教官便叫兩個同學拉著他跑。有同學回憶,鄧森山因為沒有完成教官的指令被關起禁閉。“在禁閉室里兒子遭到毒打,里面還有血跡。”晚上鄧森山被放出來到宿舍休息的時候,有同學發現他有些不對勁,“當晚12時,兒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忽然喉嚨里發出怪聲,上半身一拱一拱地挺立,活像僵尸一樣。”
據吳圩鎮衛生院的病歷顯示,鄧森山于8月2日凌晨3時許被送到衛生院,當時狀況是:嘔吐、大汗淋漓、呼之不應、雙眼上翻、四肢時有抽搐。3時10分,呼吸停止;3時15分,心電圖呈一條直線,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亡。“我是2日上午7時才接到警方電話,對方說鄧森山因為感冒發高燒被送往醫院。”
“現在回想起來,參觀學校時許多細節有問題,孩子平時被打怕了,所以才有那些表現,”鄧飛說,“當時,看到訓練營的學生都站得很整齊,其實每個人臉上都沒有笑容。他們面無表情,雙目無神,只會聽著口令傻愣愣地往前走。”8月2日得知兒子死訊,他們再次去學校。
很多孩子給我遞紙條,求救。有個小女孩,告訴我她爸爸的電話號碼,我問她爸爸叫什么名字,她想了好久始終沒想起來
后來才知道,學生在學校不聽教官的話,經常是一頓毒打,還要喝潲水。教官會“指導”學生們給家中寫信:要求他們在信中寫道:爸爸媽媽,我很能干,很聽話之類的話。每個人都有被禁閉幾天幾夜的經歷。這些孩子被領出來的時候,幾乎個個身上都有傷。有些學生家長到南寧出差,校方會千方百計阻止學生和家長見面,“因為,怕他們發現了孩子身上的傷痕”。
一個缺管的空區
行業極度混亂
還在南寧等待最后解決的鄧飛沉思了很久,說了一句讓人很心酸的話:
希望我兒子以生命為代價,能喚醒社會的重視
在此次事件的調查中,記者了解到,涉事起航拯救訓練營根本不具辦學資質,在南寧江南區工商局、教育局和文化管理局3個部門,均查不到“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的登記資料,從簽訂的協議來看,起航拯救訓練營隸屬于廣州一家公司,但是這家廣州公司很久以前就注銷了,而該學校卻在南寧堂而皇之地招生。
著名學者向松祚表示,這個行業極度混亂。起航拯救訓練營沒有主管部門,沒有行業資質,沒有一個行之有效的科學的方法,你現在很難說這數百家的機構,有哪一家機構的辦法是真正能夠幫助青少年改掉網癮的。
其實,網癮本身是不是一種病,還是一個全球性的爭議問題。1995年3月16日,紐約心理醫生伊凡·戈德堡聲稱“網癮障礙”的患者數量正在急劇增長,列出了網癮的診斷標準,但一直沒有被認可。目前,我國對網癮的診斷也沒有形成統一的標準。
學術界在目前對有沒有網癮這種心理疾病還存在很大的爭議,并沒有權威的診斷標準,又根據什么判定某人是否患有網癮需要治療,如何治療,治療的效果又是如何呢?有人分析,在這片盲區上,目前我國青少年網民大概有1.6億左右,那么其中10%的人有不同程度的網癮,算下來也就是有1600萬人左右,于是在整個社會上就出現了很多這樣那樣的治療機構。戒網癮已悄然形成一個巨大的產業。
中國治網癮第一人、華中師范大學特聘教授陶宏開介紹,目前全國有大大小小近300所治療網癮的學校和機構,它們治療網癮的方法各不相同,還各有各的收費標準,各有各的主管單位。不同網癮治療機構依附的主體不同,有些網癮治療機構依附于醫院,主管的是衛生部門;有些依附于學校,主管的則是教育部門;還有些是私人開的,也就沒有相關的責任單位。
“大多數網癮治療機構都是以盈利為主要目的。”
電擊療法
國內專家獨有治網癮方法。用1~5毫安的電流通過腦部,將被治療者的不良行為與電刺激之間建立起條件反射,使被治療者產生厭惡體驗。這種手法以往一般用于治療酒精依賴、性變態行為等,運用在網癮治療居然也一度為家長追捧,直到衛生部發文禁止才終止。
精神科藥物
包括常見的治療抑郁癥、強迫癥的藥等。有專家認為,人的一言一行都要靠大腦支配,如果病人有了上述精神癥狀,就需要用藥物治療。讓他們紊亂的植物神經得到調節,內分泌恢復正常,之后才進行心理和其他輔導治療。
魔鬼訓練營
少年行走學校的一種。少年行走學校以“行走教育”的形式,采用封閉式和軍事化管理。有的行走學校為戒網癮,采用苦難教育、懲戒教育等“魔鬼”般的管理方式。但至今沒有一個權威部門對“網癮訓練營”進行資質認定。 (文、圖/本報記者 杜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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