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權力既能為公民權利自由提供庇護，也可能會傷害公民權利自由，所以應該成為被約束的對象

　　●防止某些城管人員粗暴野蠻執法，主要不在于賦予其多少權力，而在于如何規范和監督這些權力的行使

　　●一個城市到底是市容整潔優先，還是市民生存權利優先，是問題的核心

　　《廣州市城市管理綜合執法條例》在網上進行立法民意調查，首日便引發網友激辯并伴有不少口誅筆伐。有四成網友認為應弱化城管權力，六成網友認為城管部門無權扣押占道且無證經營者(“小商販”)的商品(2月16日《羊城晚報》)。

　　近年來，一些地方城管部門濫用權力、暴力執法事件不斷，已經在公眾心中積累了諸多不滿和抱怨，特別是不久前發生在湖北天門的城管打死用手機拍攝粗暴執法男子的惡性事件，更讓全社會高度關注城管執法問題。而在此時，廣州市將城市管理綜合執法條例上網征求民意，表達訴求渠道一通，出現網友“爆棚”、民意沸騰的局面，是很正常的，也在預料之中。

　　同時，我們也看到，網友意見和建議中雖不乏科學合理成分，但也有不少內容帶有片面性和淺表化傾向，甚至還有不少情緒化的表達。這些意見和建議總給人以就事論事、不切實際的感覺，好像沒有找到某些城管粗暴野蠻執法的真正根源所在。在我看來，權力固然有易于被濫用的先天屬性，但在現代社會中行政權力不斷膨脹的趨勢卻不可避免，特別是放在我國行政執法權綜合化行使的大趨勢下，嚴重弱化城管執法權，大幅削減城管權力，將導致行政執法再次走回多頭執法、各行其是的困局，增加行政成本，降低執法效率。

　　從各國憲政和法治的經驗看，行政權力既能為公民權利自由提供庇護，也可能會傷害公民權利自由，所以，行政權力就應該成為被約束的對象。約束行政權力，唯一的辦法就是嚴格規范，加強監督，嚴厲問責。就城管執法而言，防止某些城管人員粗暴野蠻行使權力，主要不在于賦予其多少權力，而在于如何規范和監督這些權力的行使。因為有些權力不賦予城管就要賦予其他執法機關，總要有相應的執法權存在，如果沒有嚴格的權力規范和及時到位的監督，任何一個執法部門都有可能出現城管這樣的問題。從《廣州市城市管理綜合執法條例》草案規定的內容看，城管執法規范和執法監督的內容仍然不夠周全和嚴密，特別是監督部分的規定顯得非常空洞，對城管大量的日常執法缺乏明確的執法監督機構和部門，可能使公眾投訴無門。

　　討論城管執法問題時，還有一個因素不容忽視，它雖然是條例和規范之外的因素，但卻直接影響到城管執法的態度，關系到城管執法的水平和文明程度。這個因素就是一個城市的管理理念。我不認為一部法規能夠解決城管野蠻執法的所有問題，畢竟法規是需要人來執行的，而這里的“人”在許多方面是要聽從當地政府指揮的。一個城市如果片面追求所謂的“市容整潔”，不顧低收入市民的生存需要，那么，這個城市政府就必然利用手中的“城管”工具不擇手段地維護市容形象，某些城管人員的粗暴野蠻執法就不可避免。在這種情況下，上級政府和監督部門也只好對城管的為所欲為視而不見了。就是說，一些地方的城管人員野蠻粗暴執法，是錯誤城市管理理念所致。

　　總之，在我看來，要防止某些城管人員野蠻執法，切實改變城管形象，制定專門的法律規范不能說不必要，但更為關鍵和具有根本性的問題卻是城市管理理念問題。一個城市到底是市容整潔優先，還是市民生存權利優先，則是這個問題的核心。堅持以人為本，公民權利優先，端正政府即服務的觀念，這個問題就會迎刃而解。那時，政府也就不會容忍侵犯公民權利、傷害人民感情的城管野蠻和粗暴執法行為了。

　　(作者李克杰 系山東政法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