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鋼艱難轉身。身后,有246個藍天。
北京沒有理由不知道奧運會對空氣和環境的苛求。于是,這個城市7年來勤勉努力、知難而進,盡管,其間波折多于平順,忐忑多于從容。奧運會,也沒有理由不令舉辦地脫胎換骨——重工業外遷了,呼吸順暢了,城市可持續發展了。
再次回望首鋼搬遷,實則事關首都如何收復上空。
這是北京對“綠色奧運”承諾的兌現,也是這座城市的自我環保救贖。
揭開黑蓋
沒有人來的時候,宋金龍會望著眼前這座像樓房一樣高聳的百米爐體,怔怔地出神。
位于首鋼廠區北側的4號高爐停爐之前,宋金龍是技術安全員,但那是半年以前的事了。現在,他是護爐員,爐子不燒了,還得有人看著。
和三年前先行停產并拆除的5號高爐一樣,4號爐的退役被更多地解讀為經濟利益和環境保護之間平衡的結果——高爐產鐵,但也產生大氣污染物。
“北京市的上空有個黑蓋,黑蓋的中心就是石景山。到了晚上就往市里移,往下沉!痹缧┠,專家學者這樣描述首鋼-石景山-北京三者的污染因果鏈。
一份來自北京市環保監測中心的統計數據顯示,2004年,首鋼所在的石景山區全年二級(即藍天數)和好于二級的天數僅占全年的一半。這一數據在全市處于倒數之列。
“黑蓋”終究還是要被揭掉,這其實無可妥協,因為“綠色奧運”是主辦城市的底線。現在已為公眾所熟知的是,首鋼正在按部就班整體搬遷。
首鋼董事長朱繼民并說不好首鋼搬遷究竟會對北京的空氣質量帶來多大程度的改善,“一些專家考證說有6%到8%,這些都不確定,但搬遷改造肯定會給北京的空氣帶來一些積極的變化。”
同樣說不清楚的還有古城南里社區的居民。這里距離首鋼兩站地。就在上個月,幾名居民表達了比較一致的看法:“還沒有明顯感覺到空氣質量有什么變化,估計得有專業的檢測儀器才能測出來吧。”但他們也總會附帶一句,“環境應該是變好了!
實際上,變化實在地發生了。
一組數據顯示,1998年,北京藍天數不足100天,2007年全年達到246天。另一組最新公布的數據是,今年6月份,全市達標天數創紀錄地達到24天。
7月8日,距離奧運會開幕一月。首鋼群明湖上,微風輕拂,吹皺一灣碧水。這里,是具有遷徙習性的綠頭鴨冬日的居所。這些頸部有白色項圈的禽鳥,幾年前南飛遷徙過冬途中發現此地。群明湖水是鐵廠高爐的冷卻用水,經循環后水溫適宜,冬日湖面也不結冰,幾千只綠頭鴨遂在此安家避冬。
首鋼停產搬遷后,群明湖水漸漸涼去,這些禽鳥恐要恢復原有的生態,冬夏復飛于南北之間了。
去它們該去的地方。這其實也是首鋼答過的選擇題。
搬遷與否的爭論
“首鋼搬家”的話題被較早提及是在1999年初北京市人代會上。十幾位代表指出,首鋼對大氣的污染和水資源的污染必將“影響北京城市化的進程,影響奧運會的申辦”。
在外界對于搬遷問題爭論之際,宋金龍所在的首鋼依然希望通過企業轉型和加大環保力度來折中,避免搬遷。他大體記得,那時候,首鋼在產業結構調整上盡量偏重于選擇沒有污染的高科技產業及項目。
2002年冬,新華社發了一張圖片,說由于首鋼加大治污力度,北京大氣狀況改善,站在城區西眺,又能重新看到燕京八景之一“西山晴雪”了。
但空氣改善與否,非“西山晴雪”所能科學定義。環保界依然緊盯首鋼搬遷不放。
申奧成功后,國家環?偩衷诒本┱匍_環境論證會。以北大環境工程學院的專家為代表的觀點堅持認為,即便首鋼的一些環保指標達標了,也不意味著就不排放污染物了。
著名環保人士梁從誡亦上書諫言北京市政府,促其抓住奧運這個難得的機會,采取斷然措施解決這個大污染源,“否則必將后患無窮”。
有媒體報道說,幾次上書未見效果后,梁從誡心生無奈,不愿再對媒體就此多發表意見了。
那時候,奧運會對中國人而言,其實更多的仍是7.13那個夜晚的肆意狂歡。一覺醒來,人們似乎猛然發現,奧運沒有在門口唾手相候,相反,像是經媒妁之言命定的待嫁閨秀,她將自己登堂入室的時日約定在了遠遠的7年之后。未來的7年里,她盡可以審視,盡可以評判。
被審視和評判的,是將把奧運“娶”入家門的北京城。而環境問題,注定惹眼。
申奧陳述時,北京奧申委秘書長王偉用熟練的英文承諾,北京將成就一個“綠色奧運”。但僅僅在次年12月份,糟糕的空氣質量,就挑戰了主辦方的信誓。
彼時,奧運會協調委員會第一次全會期間,委員們來到了凱迪克酒店頂層,了解奧林匹克中心區的情況。時值隆冬,站在高處俯瞰,空氣中彌漫的煙霧使得能見度很低。現存的影像資料顯示,煙霾像一張厚厚的大網,從奧林匹克中心區上空罩下來,北京奧組委隨行的官員們面現尷尬。
實際上,環境問題并不僅僅存在于北京奧運會。
1984的奧運會主辦城市洛杉磯,是當時世界上空氣污染最為嚴重的城市之一。由于擁有600萬輛機動車,洛杉磯不得不在奧運會歷史上首次對機動車限行。1988年奧運會之前,主辦方漢城的燃煤污染問題同樣嚴重。
北京也在為此殫精竭慮,開始增加清潔能源和天然氣的使用比例。另一個措施是,改造這座城市的燃煤設施。
當然,首鋼的問題,也仍高懸議事簿上。
環保危機年
首鋼搬遷的問題,在激辯和論證會中,走走停停。贊同搬遷派,主要著眼于環境保護和奧運會;反對派則更多地出于對當地經濟和職工安置方面的考慮。
隨著奧運會的臨近,可供兩派折中妥協的空間越來越小——北京的空氣質量要達標,各類污染源所允許排放總量必須比原來減少三分之二,這是不爭的事實。
在這個略顯漫長的決策過程中,企業的社會責任與經濟收益交織在一起,包括宋金龍在內的職工的個人命運與企業的關聯被前所未有地關注。首鋼人帶著矛盾的心情等待決策時刻。
僵局被打破,是在申奧成功兩年之后。
2003年9月15日、10月22日和次年5月8日,北京市三次向國家發改委報送關于首鋼實施壓產、結構調整和環境治理方案。此間,國家發改委在對首鋼涉鋼系統搬遷方案進行評估后,正式上報國務院。
國務院于2005年2月份對搬遷方案予以批復。首鋼將分三個階段完成外遷,截止時間為2010年底。當年,首鋼5號高爐停產,搬遷改造正式啟動。
但公眾似乎對這些日期和數字并不敏感,因為那一年環保大事件頻發,公眾的注意力和對環保的參與熱情,有些疲于應付:
圓明園以節水之名,硬生生地在湖底鋪了塑料膜;綠色GDP石破天驚,在全國10個省市試點;環?偩制铺旎牡毓纹稹碍h評風暴”,多個違規大型建設項目被斬落馬下;到了年底,松花江半江污水,直接問責省部級大員,環保掌門人解振華黯然去職。
這些事件,和首鋼搬遷的共同之處在于,它們借力于學界和公眾的積極推動,終于政府高層從善如流的變革之心。
1.8萬噸的概念
首鋼的新址,被選定在素有“面向大海有深槽,背向陸地有淺灘”之稱的河北曹妃甸。
在產能移師河北的同時,首鋼會把污染也轉移給新東家嗎?
“首鋼搬遷絕不是‘污染搬家’,整個過程將全面貫穿循環經濟理念。”首鋼集團董事長朱繼民專門就此向媒體做了說明。
根據環保部門分析,首鋼搬遷能讓北京每年減少1.8萬噸可吸入顆粒物。這是個什么概念呢?另一組數據可以說明問題:2002年,北京市區的可吸入顆粒物排放量為8萬噸,首鋼的這1.8萬噸,占了其中的五分之一強。
在朱繼民看來,搬遷之難非表面字眼和數字所能概括,其中尤其涉及到10多萬職工如何認識這個問題,如何實現穩定搬遷。
宋金龍當時的態度是“去哪里都行”。但他現在也承認,大多數職工有家有室,故土難離。
整個集團為此做了半年多的說服教育工作。大家最終可以接受的共識是,搬遷調整是為了國人實現百年夙愿,辦好奧運會。
另一個讓首鋼職工更容易理解的現實問題或許是,搬遷調整有利于其長遠謀劃:北京沒有礦石資源,制約首鋼的可持續發展。
“為了北京人民的長遠利益,首鋼服從大局!边@樣的表述,朱繼民在媒體面前多次使用。
同時“服從大局”的,還有北京其他的工業污染源。
在運營47年之后,位于北京東南郊的北京焦化廠也不得不揮手告別。2006年7月15日10時,焦化廠廠長張希文走上一號焦爐推焦臺,推出了最后一爐焦炭。此后,人去廠空。
熄滅的爐火
漸漸地,“碧水藍天”這樣的字眼開始出現在官方的宣傳材料中,用來描繪北京城。但多數時候,人們還只是將其當成美好愿景,畢竟,這個城市的天空不是裝有開關或按鈕的大幕,可以人工程序化操控。
2006年春,一場近10年間罕見的沙塵暴突襲北京。新聞媒體的頭版標題說,“北京下土了”。有專家分析說,那一夜的沙塵,可以讓全城每人攤得20公斤。
據央視報道,在當年的奧運協調委員會會議上,北京市委書記劉淇不得不做了特別解釋。他說,那場巨型沙塵暴事出有因,是前一年整個北方地區天氣反常,降雨量少所致。意指那并非當下北京環境的常態。
實際上也是,北京和周邊省區共同治理沙塵暴的努力從未間斷過。通過退耕還林等政策的堅決實施,近幾年來首都已鮮受沙塵侵襲。
但國際社會的擔心依舊如影隨形。
對此,羅格本人最近一次相關的表態是在今年2月底。他說,“我不能否認現在北京還存在著大氣污染的威脅,但是我們的中國朋友已經做出巨大的努力去解決這一問題。”
如羅格所見,首鋼搬遷和焦化廠停產之外,北京為綠色奧運努力多多——
今年3月1日起,北京機動車排放標準開始執行更為苛刻的歐4標準。
7月20日至9月20日,北京對機動車采取限行措施。
而在搬遷中的首鋼,連續生產35年的4號高爐,年初熄滅爐火停產,對這座高爐感情深厚的技術安全員宋金龍,變身護爐員。3月份,2號高爐等一批涉鋼排污“大戶”停產。在奧運會期間,3號高爐也將刀槍入庫,熄火暫停作業。
官方的說法是,最大限度減少奧運會期間污染物的排放。
這些努力的背后是北京的雄心:2008年,全年的藍天目標是25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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