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的“劉氏播報”風格
這次的美伊戰爭可以說是讓全世界所有的人,第一次通過多種媒介的途徑充分感知了戰爭帶來的震撼和影響。也同樣使這場戰事之外的另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媒體大戰愈演愈烈。
我們見到劉長樂時,他正俯在案前研究伊拉克的地圖,儼然是一個軍事指揮家。戰爭爆發的前一天,他手寫了一個“緊急動員令”,要求戰時全體鳳凰員工每天至少工作12小時以上,并且,媒體經營同時也要做“乘法”。我們與他聊起遠在海灣的這場戰爭,你會感覺他的每一個細胞都還在亢奮之中,盡管戰爭已進行了十多天,盡管這十多天中,他更是每天工作18小時以上。
他對他的愛將如數家珍:閭丘露薇、隗靜、魯豫、文濤、吳小莉、陳曉楠……,他對直播過程中,鳳凰臺的主持人直譯與現場播報的能力更是自豪,認為是真正意義上的直播。他更是對當年他當記者時,著名的“劉氏播報”在鳳凰臺得到很好地傳承和發揚而感到欣慰,對魯豫、小莉、文濤說新聞的能力贊不絕口,同時一再強調,他們不是一般層面的播音員、主播,是真正的主持人,另外,“節目制作成本很低”。
劉長樂認為鳳凰臺的人是“一個人頂幾十個人”。中文臺、資訊臺、電影臺、美洲臺、歐洲臺加起來不過700人。聽說有一年,鳳凰臺過生日,全體員工送給劉長樂一個禮物,打開一看,是一臺榨汁機。但劉長樂認為,鳳凰的每一個人其實都被“榨”得很快樂。
不知不覺之中,鳳凰衛視已經度過了7歲的生日。這7年,鳳凰臺是幸運的,它幾乎捕捉到幾乎所有的重大新聞事件,并以一個華語臺前所未有的手法對這些新聞事件進行跟蹤與報道。我們需要特別提到劉長樂和鳳凰的“運作能力”,目前,鳳凰在中國內地的滲透率達到13% ,大約有4000萬戶家庭可以收到鳳凰的頻道,收費頻道的電影臺擁有2300個集團訂戶。“鳳凰樣式”更是被眾多電視臺學習和模仿。
雖然鳳凰臺目前的營業規模不過8億元,與中央臺年營業額50多億元相比不在一個量級,但劉長樂卻建立了一個擁有巨大價值的媒體品牌。2002年,在由經濟觀察報社和北京大學管理案例研究中心組織的“中國最受尊敬企業”的評選中,鳳凰衛視位于20名“中國最受尊敬企業”之列。對于媒體品牌的經營,劉長樂有不同于常人的領悟力,舉一個小例,與有的臺限制主持人活動不一樣的是,他鼓勵自己的主持人出入各種符合自身品牌形象的場合,認為是“廣結善緣”.
戰爭秀
經濟觀察報》:歷史上媒體巨人地位的建立往往與重大新聞事件緊密相關,ABS、CBS、NBC、CNN、以及《華盛頓郵報》等都印證了這一點。但重大新聞事件的發生卻經常是十多年一遇,比如,一戰、二戰、肯尼迪遇刺、水門事件等。然而,鳳凰衛視在誕生之后的七年中,卻頻頻遇到多載難逢的重大事件,比如1997年香港回歸,臺灣大選,9·11事件、俄羅斯人質事件以及當前正在發生的伊拉克戰爭,你是不是認為鳳凰衛視很幸運?你怎么看待這些事件與鳳凰衛視高速發展之間的關聯?
劉長樂:你說得很對。媒體之間的相互競爭與挑戰,的確在重大事件中表現得最充分。在這次伊拉克戰爭中,所有的媒體都使出渾身解數,大出風頭,包括網絡媒體也是嶄露頭角。
可以說,伴隨著伊拉克戰爭同時發生的還有一場沒有硝煙的媒體戰爭,暫且不論鳳凰在此次媒體大戰中的作為,先來看一下西方媒體與全世界媒體之間的戰爭情況。我們了解到,近些天來,每天都有相當多的反戰民眾圍著CNN和FOX,抗議他們對伊方的報道少,對平民傷亡的報道少,甚至有些消息已經廣為傳播,他們卻把相關新聞剪掉不報,他們把對美國政府的保護功能表現得淋漓盡致。由此可見,西方媒體一直標榜的新聞自由到底是什么樣的定位,所謂的新聞公正根本就是空談。當然,我們不能否認西方的通訊社和電視媒體對世界媒體資源的主宰已經發展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我們統計了一下,撇開西方報紙,僅亞洲區的報紙80%的伊拉克戰爭新聞均來自西方三大通訊社和西方的主要報紙;電視資源就更是被壟斷了,主要來自FOX、CNN和BBC。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中央臺也好,鳳凰臺也好,包括其他華語臺,他們在這次戰事中所做的努力,其意義遠遠超過戰事本身。
《經濟觀察報》:媒體對于重大新聞事件的理解、把握以及為此所做的安排,是其核心競爭力的最直接的體現。在媒體表現的層面上,這次伊拉克戰爭完全不同于10年前的海灣戰爭,中國人可以通過電波媒介、紙媒以及網絡等多種媒體選擇全面感受戰爭帶來的沖擊和影響力,而每一種媒介形態本身又可以有多個品牌,鳳凰臺怎樣努力讓自己脫穎而出,或者說讓觀眾鎖定鳳凰頻道?
劉長樂:這次伊拉克報道,鳳凰有幾個特點:首先,我們在前線的力量非常強,真想跟西方媒體拼,就要有第一手的東西,要自己的記者到前線去。我們在美國陸、海、空三軍都有人,美軍給了我們6個指標,我們派了5個;另外,我們在中國、美國、俄羅斯、英國、法國這五個聯合國常任理事國所在地都有人,每天必做連線和采訪;我們在海灣周邊的幾個主要國家都派有記者;華盛頓、聯合國這些熱點部分就不用說了,在邁阿密的美國戰略總部也有記者,我們派到前線的記者和我們派到的點都是最有力量的。另外,我們雖然也用了很多西方的東西,但我們只是把它作為白菜、豆腐,作料和烹調方法全是我們自己的,我們的主播臺上一般有兩個人,一個主持人、一個評論家,他們兩人相得益彰,互補性非常強。從形式上講,我們不光有現場報道,我們還增加了大量的解釋性東西,在畫面處理上增大信息量,我們最早使用長線的字幕條,這一點有的人學得很快。在節目轉換間隙時,我們打出一個個飽含感情色彩的片頭,比如將伊拉克傳統詩歌與畫面銜接起來,效果非常不錯,這一手法別人也很快采用了。我們已制作了四個專題片,很受觀眾歡迎,以后我們還會繼續這些工作。
這場媒體大戰確實也是新興網絡媒體、電視媒體、平面媒體之間的一場比拼。在這場戰爭報道中,網絡媒體因其容量大、快捷、互動性強的優勢而備受關注。而西方幾個主流報紙,如華盛頓郵報和紐約時報,他們關于戰爭的解釋性新聞、專題或背景報道、內幕披露等都非常有意思。但是大家一致認為,優勢最大的媒體還是電視,它用畫面說話,現場感比較強,而且完全是實時直播的,這些特點是其他媒體形式無法取代的。當然,我們也在學習網絡媒體的優勢,同時也向報紙、雜志學習。連續數十天的戰爭讓我們的媒體從業人員疲勞至極,而每天轟炸式的報道令觀眾也非常疲勞。針對疲勞的觀眾心理,結合鳳凰自身的特點,我們對報道形式做了一些突破:除了做好新聞報道之外,鳳凰增加了大量的評論內容和解釋性報道,在內容梳理方面也有所創新:先是“時事辯論會”,借助互聯網的互動優勢,讓觀眾參與辯論中;3月25日起推出“文濤說書”和“海灣風云錄”,先回顧過去兩周的戰況,然后每周梳理一次。“文濤說書”利用電視素材講故事,又用章回小說的辦法抖包袱,對戰事進行梳理和打點,效果非常好。我們認為,有時形式是可以大于內容的,當然前提是內容必須真實。
直播已成為現在電視媒體的主要形式之一。鳳凰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直播,包括所有新聞發言人的新聞發布會,它對主持人能力的要求、對直播技術力量的要求都非常高。鳳凰為這次伊拉克戰爭報道做了充分的事前準備,鳳凰是戰爭現場去得最早、時間最長、批次最多的電視媒體。我們的記者在戰爭之前的三個月內分四個批次深入伊拉克采訪,采訪過程中我們做了很多不錯的“罐頭產品”。觀眾可以看到,在節目轉換間隙時常常會插入一些回顧性的片頭,這些就是“罐頭”,一開封就可以播出,其中有一個是鄭浩去醫院里看望被汽油彈炸傷的小孩,媽媽在哭,鄭浩訪問孩子的媽媽,醫生剛通知她孩子最多再活一年,這個“罐頭”我們反復在使用。鄭浩的父親曾是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主任,他拍伊拉克的景色多是在清晨和黃昏,畫面頗有攝影家的風格。我們還第一次使用了電話采訪巴格達市民的手法,我們的記者在采訪中是真正地深入到民眾中去了,并與他們交了朋友。
正如古人所說“亂世出英雄”,鳳凰臺資訊頻道的快速發展確實要歸功于動蕩的世界局勢。從最初的雜志類“時事直通車”逐步發展到24小時滾動的新聞資訊臺,2002年鳳凰衛視完全直播的時事節目是200多個小時。當然,我們不希望有亂世,但作為媒體從業人員來講,我們應當把真實的亂像、亂像的根源、以及怎么樣預防亂像報道出去,這是我們的責任。你剛才提到的幾個重大事件,臺灣大選、9·11事件、俄羅斯的人質事件等,我們都做了非常詳盡的直播跟蹤報道,它們已成為鳳凰具有標志性的作品。我想,這次對伊拉克戰爭的報道必將成為鳳凰新的里程碑。
《經濟觀察報》:你們在對這場戰事做出報道安排時,預計這場戰爭會打多久?
劉長樂:開戰前,我本人是沒有長期戰斗準備的。我們與西方的媒體接觸比較多,包括我女兒就在Fox總部做新聞編輯,我能夠通過各種渠道了解西方媒體的心態。在戰爭發生之前,我們得到的反饋是,這是一次外科手術式的閃電戰,估計在一周之內美國就解決薩達姆,新聞報道的熱度也就是15天時間。我們的信息應該是準確的,美國人就是這么想的,小布什和拉姆斯菲爾德就是這么想的。現在看來,我們顯然在時間方面準備不足,資金方面也準備不足,派到前方的人錢不夠用。但我們的優勢在于員工的敬業精神,沒有一個人要求回來。前些天一個記者離開美國羅斯福號(美戰斗機起降地),本來讓她回到英國找替班的,但她堅持從紅海飛到卡塔爾,又來到美國驅逐艦艦隊(美導彈發射地)。
我們在巴格達的采訪,觀察戰情是一方面,另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是體察民情。我們注意到,在英軍美軍占領的伊拉克土地上,雖然英美供給當地人吃喝,老百姓仍常在美軍的電話機上用英文大喊:“薩達姆好,小布什壞,我們要跟美軍戰斗到底。”這些都超越了戰前伊拉克國內反對派給美國提供的情報,他們一致說,薩達姆不得民心,只要戰爭爆發,伊拉克立刻就投降,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可是,所謂的多米諾效應并沒有出現。現在我覺得,這是一場相對持久的戰爭,我們已經在研究媒體怎樣打持久戰。
《經濟觀察報》:如果伊拉克戰爭短期內不能結束,你估計鳳凰的工作人員還能堅持多久?因為鳳凰臺人數少是出了名的。如果是持久戰,從整個媒體流程管理方面你是如何考慮的?
劉長樂:首先鳳凰要從對戰爭事件的突擊報道恢復到常態性的報道,否則就是不科學的。我們現在已基本完成了這個轉變,節目的制作已回到正常的形式,人員排班也已回到原有的狀態。為什么這么快?因為鳳凰的滾動機制早已形成,而且值班人員和主持人都具備直播能力,即使沒有戰爭發生,鳳凰也一直在做24小時的滾動新聞播出,再大的事無非就是24小時滾動播出。我們現在的排班是2小時一班,而有的臺一個班要6個小時以上,確實很辛苦,主持人盯得時間太長,那是吃不消的。
我們的主持人絕大多數都具備同聲翻譯的水平,一般的節目都是由主持人進行同期翻譯的,這不是一般的華語電視臺所能做到的,包括國際性的電視臺也未必能夠。一個主持人的語言水平不是一天兩天能造就出來的,而超標準的語言水平是鳳凰選人的基本條件。鳳凰的這一優勢在國際大事發生時顯得特別突出,主持人在現場直播的時候,他/她的感覺、狀態與節奏都會跟著事件走,然后去感染觀眾。臺灣的媒體也不行,西方的媒體會英文,聽到阿拉伯文也不能同期翻譯,所以,這種語言能力是鳳凰主持人的看家本領。
閭丘與鳳凰臺“職業事業化”
《經濟觀察報》:在這次伊拉克戰爭的報道中,鳳凰衛視的員工表現出來的自覺意識與獻身精神非常令人感動,比如第一個深入戰爭核心帶的華人記者閭丘露薇。我相信這與鳳凰衛視的企業文化有很大的關系。我知道你有一個“職業事業化”的提法,你如何讓自己員工做到這一點?
劉長樂:媒體行業有一個特點是創新的勞動。這個創新的勞動需要激情,需要非常強烈的創作意識和獻身精神。媒體行業與印制業或電子制造業不同,后者是按部就班的,員工只要循規蹈矩就可以了,媒體人每天沒有干一件重復的事,所有采訪的事都是最新鮮的,冒著熱氣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媒體人所表現的工作成績和工作狀態與他們有沒有投身事業的精神是密切相關的。
閭丘可以說是華語媒體第一人,這個女孩是第一個進入阿富汗的,又第一個進入伊拉克,而且她三次去阿富汗。我認為,是她的敬業精神成就了她自己。當然鳳凰不只是有閭丘一人。很多的員工都把在這里工作當作一個事業。
到鳳凰來的人要經得住挫折。鳳凰這幾年是在磕磕絆絆、風風雨雨中過來的,壓力與打擊是難以言狀的,隗靜、蕭燕在科威特遭美軍憲兵無禮驅逐,閭丘、陳漢詳在約旦受傷等。鳳凰凝聚了一批中國的媒體精英分子,每一個人都有使命感和責任感,讓全球的華人看到鳳凰的報道,這是最令鳳凰人快慰的事。
盡管我本人一直小心低調地做人,如履薄冰地做事,但在鳳凰內部我們不斷地慶祝成功,不斷地讓我們的記者享受他們在勞動和采訪過程中獲得的成功。文濤一做完節目后,就想聽到我的第一反應,我會給他鼓勵和表揚:你又干了一件大事,文濤的品牌又增添了新的色彩。文濤在香港已經沒有家了,一般在香港做完節目就回深圳,這幾天為了這個節目他在香港住酒店,全身心投入,稿子全自己寫。在這種文化中,鳳凰人如果想偷懶、想怠慢,自己就會覺得無地自容。
經過七年輾轉留在鳳凰的人,絕大部分都是經受得住考驗的。鳳凰全球現在有700多人,而開始創業時只有110人,在七周年紀念時,我們表彰了68個在鳳凰工作5年以上老員工。
經營重大事件要做乘法
《經濟觀察報》:鳳凰資訊臺目前已在大陸有限度落地,鳳凰在此次伊拉克戰事報道中表現出來的快速、客觀、靈活、全面的風范令內地觀眾大開眼界。香港的一些時事評論員指出,鳳凰因其創新的新聞節目形式產生的“鳳凰效應”,估計會對中國大陸媒體形成一種最為直接的外部刺激因素,促使其在“保持正確輿論導向”的前提下,著手改變固有宣傳報道模式。你如何看待這種說法?
劉長樂:我們看到,中央電視臺對這次戰事的報道從力度到廣度都是空前的:中央臺1、4、9三個頻道總動員,采用了長時間的直播方式,有2000人直接為戰事報道服務,據說中央臺直播室外的走廊里都是人,嘉賓排著隊等候上場。
伊拉克戰爭對中央臺的新聞創新和機制改革提供了一次很好的練兵機會,盡管表面上僅僅是量的增加,本質上卻越來越按新聞規律辦事,按觀眾需求辦事,而新聞規律和觀眾需求是辦媒體非常重要的兩個環節。如果往大了說,不僅是電視媒體,包括平面媒體和網絡媒體在內的中國傳媒的改革進程都因此發生了一次質的飛躍。
雖然有人說,如果沒有鳳凰這么折騰,一石擊起千層浪,中國的媒體改革也不會有這樣的突破,但從另一個意義上講,中國的媒體改革的序幕正在拉開,我們有幸趕上了這個時代。說句老實話,在這次美伊戰爭報道中,鳳凰的競爭條件和操作空間遇到了來自中央電視臺和國內媒體的強有力挑戰,這對傳媒人來說是件好事。在這種情況下,鳳凰怎么揚長避短,發揮自己的優勢,我們不能說費盡心機,至少想得很復雜。
《經濟觀察報》:有關消息報道,中央電視臺通過這次伊拉克直播,收視率增長了28倍,雖然直播花費1000萬元,但很多廣告商也盯準了這一非常好的商業機會。鳳凰衛視的情況是怎樣的?你是如何看待重大新聞事件的報道與營銷?
劉長樂:我也聽到消息說,中央臺因此損失了1200萬元,因為直播中斷了已簽約廣告。其實在打亂正常播出的情況下,鳳凰衛視也有損失,廣告客戶也有損失,好在大部分客戶是理解的。為了不發生這種意外的損失,我們不得不在滾動播出的新聞中繼續插播廣告。開始,我們擔心觀眾心理上接受不了,那邊打得血流成河,這邊還放輕輕松松的廣告。在分析了政治上和感情上的諸多因素后,我們認為,觀眾從心態上能夠承受廣告插播,所以我們廣告線還繼續走著。另外,作為商業電視臺應當遵循基本的運作規律,戰爭看起來是一個相對長期的事情,如果天天停播廣告,不要說廣告商不給你錢,你還要給人家違約罰款。我們做得比較好的地方是,有幾個節目在沒開戰之前就找到了菲亞達等幾個贊助商,體現出了相對的前瞻性,但是因為戰爭延長和播出量的增加,當時談的贊助額太少,現在我們在進一步談。反過來,贊助商們慶幸自己先知先覺,拔得廣告頭籌,干了一件一本萬利的事,菲亞達這次的效益大了去了。
我認為,在重大事件發生時,媒體首先還是要強調社會效應,以打媒體品牌為主,而經濟效益上的回報是次要的,當然如果在建立品牌的同時,在經濟上也有斬獲,當然也是不錯的。在戰爭發生前一天,3月19日,我對全公司發出了一個緊急動員令,除了對節目的部分外,第六條是讓廣告和市場部門借東風,充分利用這次事件報道,來創造業務成績,而這一業績應當是乘法而不是加法。所謂的乘法是指,鳳凰的網絡和廣告部門也要像節目部的人一樣夜以繼日地工作,要大力推進市場和廣告。
放大品牌效應
《經濟觀察報》:摩根斯坦利的研究報告顯示,一個媒體企業有可能用7年時間建立一個具有全球競爭力的媒體品牌。鳳凰衛視到今年已經7年了,你認為鳳凰現在做到了嗎?
劉長樂:從經營角度計算,鳳凰并不是一個大臺,年營業額8個億。但我認為,鳳凰在全世界的華語觀眾群中間已確立了有口皆碑的地位和品牌。
在中國,鳳凰衛視具有相當高的知名度,蓋洛普調查顯示,約36%受訪者認識“鳳凰衛視”。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對鳳凰非常重視,比如美國,鮑威爾最近兩次接受鳳凰的獨家專訪,布什總統發表國情咨文,曾詢問鳳凰衛視轉播不轉播,而我們在前兩小時就拿到了布什的講話全文,鳳凰衛視還收到了美軍的特別邀請到前線去采訪,我們的四組采訪美軍的記者都得到了特許,美國之所以這么做,就是因為鳳凰的地位和影響,因為鳳凰在世界華人圈受眾相當廣泛,并已形成權威性,具有相當的引導價值。雖然鳳凰只講華語,很多海外的媒體仍大量引用鳳凰的報道,新加坡、臺灣、包括西方媒體,打破了全球信息對西方電視傳媒的依賴,從這個意義上講,鳳凰的影響已超越了華語本身。
鮮明的華語特征使鳳凰在與世界級媒體相比較時,顯出一定的局限。如何進一步取得世界性的地位,我們正在探討。鳳凰會不會超越華語這個語種,做英文節目,這在鳳凰近期的計劃里還沒有。但我本人還擁有亞洲電視,其中有英語頻道和廣東話頻道,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我們是一個多語種電視機構。
《經濟觀察報》:頻道專業的模式及發展付費電視是電視媒體改革的方向。鳳凰衛視在這方面是怎么做的?
劉長樂:我們常講新媒體的發展有去管性、專業性和分眾性,頻道專業化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勢,綜合頻道會越來越少,而專業頻道一定是走付費電視之路,當然也不排除廣告和付費并行,廣告采用高價位少時段的概念。
鳳凰資訊臺走的就是頻道專業化這條路。按照香港的法律規定,60分鐘的節目可以加12分種的廣告和宣傳片,我們給資訊臺定的是6分鐘,這就是為將來沖刺付費電視做準備。但我們不會再發展更多的衛星頻道了,鳳凰衛視旗下已有鳳凰衛視中文臺、電影臺、資訊臺、歐洲臺、美洲臺5個頻道,我們不能讓鳳凰的隊伍出現自相殘殺的局面,自己搶自己的廣告。但是作為節目供應商,我們仍然是有專業化空間的,我們的目標是把鳳凰的品牌效應放大。
中國電視傳媒必然要走頻道專業化之路。據我所知,中央臺中國電視總公司已經開始在做電影、電視劇、音樂、體育、氣象和英語教育六個專業頻道。目前,中國的有線電視完全靠收費根本養不活自己,必須靠廣告,這是很反常的情況,海外不存在這種事。為什么會這樣?因為中國的物價管理部門把收費電視的價格限制死了,中國的貧富懸殊非常大,要保證老百姓都看上電視。我認為,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可以將基本頻道這部分定低價,往上的特別頻道價格可以定高些,就像買東西一樣,任何商品都有中高檔之分,這很正常。
《經濟觀察報》:現在,鳳凰已經有了《鳳凰周刊》這樣的平面媒體,鳳凰在跨媒體運作方面有什么打算?未來鳳凰衛視的戰略方向和布局是怎樣的?
劉長樂:鳳凰的既定發展目標是成為一個節目供應商。網絡是我們目前非常關注的一部分,網絡的好處是投資很小,影響卻很大,我們一年才投1000萬。如果把網絡作為輔助性的手段和未來拓展的空間,即使賠錢經營也是非常好的。現在最大的挑戰是如何打開寬頻網的空間,這將是一個大的發展空間。至于平面媒體,除了現在的雜志之外,我們也可能瞅準機會涉足到其他平面媒體中去,因為有很多資源是可以共享的。世界媒體大亨都在搞多媒體經營,比如默多克,他本身是靠報紙起家的,現在也在做電視,報紙仍是他的強勢,比如英國最雅的泰晤士報和最俗的太陽報,在美國有FOX和紐約郵報,在澳大利亞電視和報紙傳媒占到一半天下。這種模式是可以參照的。
《經濟觀察報》:你怎么看待你和默多克之間的差別和相同之處?你個人的理想是要做多大的事情?
劉長樂:我和默多克兩人是朋友,我們在年齡上有差距,他今年71歲,我51歲;他是一個小報人出身,我是小記者出身。當然默多克繼承父業做小報紙起家,從報人轉向跨媒體經營,現在成為世界第一的傳媒大亨,從這方面我們沒法類比。默多克對事業的追求和工作的瘋狂勁,應該說是我們傳媒人共有的特征,另外,他很大的成功是靠兼并,在資本動作方面很高明,而鳳凰在資本運作方面經驗不足,奢望也不大,反而媒體本身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熱情,這是我的缺點也是優點。
鳳凰素來推崇“品牌”和“誠信”,這些年來我們一直都在執著地、扎實地做傳媒,不是在炒作股票,也不是短期行為。因為我們過多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媒體方面,在資本運作方面我們是有缺陷的,這是實話。當年鳳凰在創業板上市時,有一個問題是資金流通量不夠,運營和操作空間較小,好處是我們的股票一直比較穩健,沒有受到大鱷或莊家操盤的控制。
我個人的理想,從數量上或者規模上講沒有一個鎖定的目標。從目前看,能夠把亞視和鳳凰都做好,我們在華語電視媒體的體量和范圍已經很大了,當然沒有中央臺大。
來源:經濟觀察報作者:張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