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10月16日電 題:“神舟”飛船總指揮:袁家軍
——神舟神箭群星譜之四
作者:左賽春
袁家軍玉樹臨風地站在“神舟”五號載人飛船前,指揮科技人員小心翼翼地將五星紅旗噴涂在飛船的整流罩上。
此時,飛船已進入奔赴酒泉發射場的倒計時。
望著這艘即將實現中華民族千年飛天夢想的天河之舟,袁家軍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7年前,在被任命為神舟飛船副總指揮時,他將職能工整地寫在日記本的扉頁上,內心莊嚴地立下一個誓言:這輩子只要能把這件事情做好,就了無遺憾了!
從1999年發射神舟一號到2002年發射神舟四號,他的心隨著四艘飛船而放飛,放飛的每艘飛船都在不斷加重中國在世界載人航天俱樂部中的分量。可是正如登山一樣,無論哪一艘無人飛船的成功都只能表明征服了一座山峰,而現在,袁家軍終于可以率領他的“船員”們去攀登屹立于群峰中的神舟五號這座雄奇的最頂峰了。
這一刻,他與他的“船員”們企盼了多年。
屬虎的虎氣沖天
屬虎的袁家軍無疑是一位執著于理想的追夢人。小的時候,他的夢想隨著“東方紅”衛星發送的鋁板琴聲直上重霄;大的時候,他的夢想隨著物理方程式遨游于虛擬的太空;時至今朝,他的夢想終于附著神舟號飛船開始實現。
1970年4月,東方紅一號衛星飛過天際時,年僅7歲的袁家軍騎在父親的肩膀上,聽著收音機里傳出的《東方紅》樂音,在吉林通化的長白山下仰望夜空,搜尋衛星的軌跡。
他好奇地問:“爸爸,衛星在哪兒呢?”滿腹詩禮的父親袁承維雖有“通化第一文人”的雅號,可是并不精通天文,他只能憑著感覺指著天空,告訴兒子:“大概是最亮的那一顆吧。”少年袁家軍覺得衛星是那般神秘,令他心動。
一個希望的夢想就這樣被埋藏在他的心間。從事高等教育的父母早已看出了兒子的心思,一個勁兒地鼓勵家軍,當科學家得有一副好體格,你得堅持鍛煉。別看現在的袁家軍身體健碩,終日神采奕奕地為飛船忙碌,兒時的他卻是一個哮喘、雞胸等疾病纏身的孩子。袁家軍聽了大人的話。
他對媽媽說:“您幫我縫一個沙袋,我要綁在腿上跑步鍛煉,練得能健步如飛。”媽媽怕他吃不消,可又拗不過這個小“虎崽”,于是就縫制了一個兩三斤重的沙袋。
于是,從那時起每天清晨他都會一邊沿著山城的小河,邊跑步邊做擴胸運動。隔一段時間,他就讓媽媽把沙袋的重量增加一些。幾年下來,他的身體不僅壯實了起來,還當上了體育委員。品學兼優的他不僅是各種數理化競賽的獲獎“專業戶”,由于做操姿勢優美,動作規范,他還被選為全校同學的領操員。
填報大學志愿時,袁家軍的第一志愿第一專業是:北京航空學院飛行器設計專業。在“如果以上志愿不能實現,是否服從分配”一欄中,他用一種虎氣寫了三個字:“不服從!”是不是太狂傲了?班主任擔心這幾個帶有挑戰性的字會讓錄取院校有看法。而袁家軍輕松地說:“我喜歡學這個專業,報考北航也有信心。”高考結果他果然如愿以償。
在大學時,袁家軍更加清楚地意識到:一名現代科技工作者需要有充沛的精力和體力,必須具備克服困難挫折的高昂斗志。那時,他已是田徑隊的骨干了。做事從不服輸的他,總是琢磨著如何在田徑場上趕超頂尖高手,在一次高校舉辦的運動會上,他當仁不讓地奪得了400米跨欄亞軍。
2002年10月25日,北航迎來了50周年華誕,袁家軍被選為八萬多名海內外校友發言的代表。仍在北航攻讀結構優化博士的他真誠地向校友吐露心聲:“我記得一入校時學校放了一部電影《馴火記》,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到,自己將要從事的航天事業,是這樣與國家的榮譽緊密相連,也將自己一生的夢想鎖定在藍色的第四天疆。在酒泉不遠處的敦煌,有許多古人飛天的壁畫。我和我的同事們朝思暮想的,就是要圓夢九天。”
圓夢九天是從北京的一個叫唐家嶺開始的。
比起現在具有的沉穩的大將風度,1996年袁家軍被任命為神舟飛船副總指揮和唐家嶺航天城全面建設總負責人時,多少有些誠惶誠恐,而幾乎所有的人也對這張年輕陌生的面孔打上了一個問號。
才33歲的他,雖然在畢業后參與了資源衛星等型號分系統的研制和載人航天的預先研究工作,但能挑起飛船領軍人物這副重擔嗎?連自己的小家都沒多少管理經驗,能當好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有史以來最大工程的大管家嗎?
袁家軍接的第一個“燙手山芋”,就是建設能滿足飛船以及大型衛星總裝、試驗、測試一體化需求的國家專項投資重大工程--北京空間技術研制試驗中心。
中心的規模之大、要求之高、建設項目之多,技術之復雜,時間之緊迫,施工協調之困難,都在中國空間事業上首屈一指。
與一般的土建工程不同,中心建設如不能趕在飛船研制前完成,后續的大型試驗就沒法進行,不僅飛船系統的研制計劃會被打亂,載人航天工程的目標也將會付之東流。
試驗中心包含了飛船研制所必備的十大重點試驗室,其中許多設施的技術指標都要達到國際先進水平。
十大試驗室中難度最大的又要數真空環境模擬器KM6。它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五大真空容器之一,也是飛船上天前做太空模擬試驗不可缺少的關鍵設備。它相當于一個人造小太空,飛船只有在模擬的太空環境中逐一“過關斬將”,才有把握上天“趕考”。KM6包括:大型空間真空容器、超大型空間環境模擬器、仿真轉臺等,涉及材料、工藝、測量、控制等很多學科的前沿課題,許多技術難題是從沒有遇到過的。
倒排的日程是不倒的后墻。那段時間,袁家軍每周有2天都睡在辦公室里,把塑料布往辦公桌上一鋪,就開始學習消化各種技術資料。面對千頭萬緒的工作,他決定以KM6為重點抓中心建設。
為確保KM6真空環境模擬器一次建成并調試成功,袁家軍與同事們商量,將航天型號的質量控制辦法用于試驗室建設質量管理,將責任落實到人,將質量目標層層分解到每個零部件,然后采取嚴格的試驗程序和檢驗程序進行把關,每到一定的階段,都進行專家評審,穩扎穩打,一步一個腳印。對他來說,那是一段極為艱苦的時期。袁家軍滿腦子都是工作,回家后還不斷地打電話調度指揮,睡覺時也總是被電話吵醒。1997年夏天,在連續一個多月的失眠后,經常嘔吐的他被迫住進了醫院。
戚發軔總設計師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助手說:“家軍,以后不要把工作再帶回家了。”袁媽媽心疼地問兒子:“是不是任務太重,你又好強,受不了了?”袁家軍耐心地解釋說:“不是好強,我是副總指揮,就是要多想辦法,把工作安排、調度好,要不然怎么按時完成建設任務啊!”
1997年11月,真空環境模擬器一次調試成功,試驗中心也按計劃建成。一座透著濃濃現代氣息的航天城在唐家嶺拔地而起,成為一艘艘“神舟”和新星的孵化器。
屬虎的不怕“攔路虎”
“載人航天,人命關天。我們的飛船研制工作披荊斬棘,在風口浪尖上乘風破浪,就是為了給航天員鑄造一個舒適安全的天上之家。”回憶起7年前,帶領試驗隊員打造第一個神舟飛船返回艙時的情形,袁家軍至今仍難抑內心的激動。
當時,研制試驗中心的建設與飛船研制的工序是交叉進行的,矛盾十分突出,神舟飛船返回艙又已成為整個載人航天工程研制中的最短線之一。憑著一股“偏向虎山行”的勁頭,屬虎的袁家軍決定將這塊最難啃的硬“骨頭”拿下。
返回艙是航天員的座艙和飛船的指揮控制中心,如同航天員的太空臥室。焊接過程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返回艙體積大、外形不規則,局部焊接易變形,發動機安裝面及對接密封面精度要求極高,就連國內頂尖的技師都沒干過這種活,無論是零件生產還是工裝模具加工都遇到了許“攔路虎”。
1996年初,袁家軍與研制人員制定出了長達5米的返回艙工作流程,明確了所有關鍵技術的完成節點,每周都堅持到返回艙焊接現場開調度會,把院士、專家和哈爾濱工業大學的能工巧匠都請來做高參。
多少個不眠之夜,工人們把被窩搬到了返回艙加工現場,廢寢忘食地一點一滴地啃“骨頭”。作為行政指揮,袁家軍始終與他們奮戰在一起,大家還給他取了個“船老大”的外號。
1996年9月28日,中國航天史上第一個飛船返回艙終于誕生了。統計資料顯示,類似返回艙的結構正常加工時間一般需要18個月才能完成,但袁家軍和他的同事們硬是憑著過硬的技術和頑強拼搏的精神,用10個月時間將其攻下。
返回艙計劃目標的實現扭轉了飛船研制的被動局面,為第一艘無人飛船按計劃發射贏得了時間,也把飛船系統管理的思路梳理出來,對整個飛船研制產生了里程碑式的意義。
由于超負荷連軸運轉,又沒有注意“軟著陸”,返回艙的短線警報解除后,袁家軍連續十天高燒不退。不過在很短的時間里,他以自己的“智仁勇”和卓越的管理協調能力樹立起了指揮者的權威。
1999年11月24日,江澤民主席到北京航天城觀看遨游太空歸來的返回艙時,聽罷袁家軍條理清晰、簡明扼要的匯報,十分高興地說:“這位年輕人才37歲,說明航天事業后繼有人。”朱镕基總理視察航天城時,袁家軍擔任全過程解說,又以干脆利落的講解給總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合影時,總理特意點名:“剛才介紹情況的那位37歲的副院長在哪里?”
當記者問起袁家軍:“領導當時為什么會選中你?”他爽快地回答:“我對技術工作比較熟悉,考慮問題比較細。領導交給我的任務,我不僅一定要按時完成,而且保證比他們的期望值更高。”
2002年3月25日,戈壁灘上一個難得的風和日麗的日子。
“神舟”三號飛船定于當晚22:15分啟程。
清晨,袁家軍仍像往常一樣跑步來到弱水河畔,他停在東風公園與航天員別墅間的草地上,舒展流暢地打了兩套楊式太極拳。從他那嫻熟怡然的動作中,看不出打造飛船這一復雜系統有多難,也感受不到大戰將臨的緊張。在行云流水的一招一式中,袁家軍把將航天員送入太空的“天字號”任務舉重若輕地挑起。
神舟三號飛船是一艘與真實載人狀態非常接近的飛船,也是一艘歷經磨難的飛船。由于接插件測試中發現問題,雖然1000多個觸點中只有一個點不能導通,袁家軍與其他決策者們還是做出決定:寧可推遲發射3個月,也不能讓飛船帶任何問題上天。
這不僅意味著已進入酒泉發射場的隊伍要全部撤回北京,而且原定于2002年發射的載人飛船也將受到影響。
而當時,經歷過神舟二號飛船回收的試驗隊伍,都憋著一鼓勁兒,要在2001年發射,用成功證明自己。
領導們的決策,不被理解。作為飛船第一責任人,袁家軍承受的壓力,不言而喻。
如何讓隊員們把挫折看成進一步提高的一個難得機遇,如何確保神舟三號飛船的圓滿成功和萬無一失,袁家軍幾乎釋放了所有的能量,嚴字當頭,不講情面,要求隊員們勇敢地面對各種挑戰。
經過前兩艘飛船的洗禮,袁家軍不僅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周末調度會”的法寶,而且在質量管理、質量監督、數據判讀和經營隊伍的情緒上,將總指揮的職能演繹得淋漓盡致。為了攻克神舟三號飛船的多個技術瓶頸和“頑癥”,頂著巨大的壓力,袁家軍幾乎跑遍了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京內京外的所有廠所及元器件生產廠家,現場拍板,歸零疑點。
把所有的問題都梳理得清清楚楚,把所有的疑點都排除得干凈透徹。難怪飛船臨行前他會平靜如水。
神舟三號飛船發射時,江澤民主席親臨酒泉,兩天時間6次與袁家軍握手,讓他在自豪中更感責任重大。他在江主席宴請航天專家的慶功宴上,內心默默發誓:一定要全力以赴,全神貫注地打造出安全可靠的飛船,不辜負中央領導和全國人民的重托。
2002年4月1日,神舟三號飛船回家的日子。下午一點,袁家軍已與160多名執行回收任務的隊員浩浩蕩蕩地守候在內蒙古中部的理論落點。那天風沙特大,陽光甚烈,袁家軍戴著風鏡,總是情不自禁地抬頭看天。看后他又暗自發笑,三個小時后實行制動,離看到那個紅白相間的降落傘還早著呢。
16時38分,從他們待命的西北方向突然傳來“嘭”的一聲巨響,憑著多次空投試驗的經驗,袁家軍當即對落區指揮長夏長法副司令說:“是拋傘艙蓋的聲音,傘系統已正常工作。”
這時指揮車里傳來報告聲:“返回艙下降速度正常。收到飛船信標,回收3號發現目標。”袁家軍舉起望遠鏡竭力地四處搜索著,由于風沙揚起,能見度不夠,看不見那個讓他望眼欲穿的返回艙。
“直升飛機目視返回艙,狀態良好!”17時05分,一聽到這個激動的報告聲,許多人都歡呼著蹦了起來。袁家軍火速乘上直升機,十分鐘后到達現場。當他站在搖晃的飛機上,從200米的高空中看到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返回艙時,頓生如釋重負之感。
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成功。
經歷過挫折后更能體會到此時的成功是那么的美妙與輝煌!那一瞬間,袁家軍感覺蘊藏在內心深處的、禁錮了一年之久的巨大能量在不斷向外迸發,這種能量告訴他:一個成熟的總指揮和一支成熟的隊伍,不僅要經歷勝利的考驗,而且要經歷巨大困難和重大挫折的考驗。從挫折和困難之中站起來的人,才是真正的無敵強者。
對于飛船總指揮的角色,袁家軍如此點評:“我向往充滿夢想的職業,喜歡做有挑戰性和具有冒險性的事情,它讓人心跳不已。不是有句話嗎?玩的就是心跳,擔任飛船總指揮,它具有所有這些特征,既有開拓性,又能使各種創造的夢想得到實現,我很喜歡。”
玩的就是心跳,此話聽來浪漫,可是得照著飛船研制管理的游戲規則做,則并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兒。
4艘神舟試驗飛船雖然發射成功了,但作為總指揮,面對已進入倒計時的載人航天目標,挑戰十分巨大。再說,載人航天工程是航天人47年來承擔的最大的一個系統工程,除了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還有上海航天技術研究院、中科院、航天醫學工程研究所等上千個任務單位,船上的元器件有數萬個,船內的電纜“手拉手”接起來可以繞地球一圈。任何一個元器件或任何一根導線出現故障,任何一點多余物的存在,都會使上萬名研制人員的努力功虧一簣。
如何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辦法,在最短時間內最高效地使飛船滿足載人要求,如何用零缺陷的管理確保成功,是袁家軍整天琢磨的事情。
雖說是大器早成,但為了成為一名優秀的總指揮,袁家軍對自己的要求極為苛刻,事事都沉穩地沖在最前,事事都追求完美。為了吃透飛船技術方案,為下一步載人飛行和空間交會對接、航天員出艙活動打下堅實的技術基礎,原本從事結構機械研究的他,從承擔任務伊始就致力于成為飛船專家。凡是對項目有重大影響的環節和系統他都能準確地把握住,并且力爭做好每個環節的協調。
總指揮的另一個職能便是要了解到哪些人是型號研制中的主要角色,同時用現代的知識管理方式“經營”好大家的情緒。袁家軍深諳“上下同欲則勝”的要領,并從中總結出一套理論--工作效率等于人的智力乘以情緒,飛船是一項極具創造性的工作,一定要創造氣氛,讓唱主角的同志心情舒暢,讓扮配角的同志明白自己在系統中也須臾不可缺,這樣整個團隊才會和諧地朝著共同的目標奔。為了“經營”好大家情緒,袁家軍的一個得意法寶便是召開非常規范的調度會,認真傾聽一線人員的心聲,全面動態地掌握型號進展過程中的主要問題、短線及薄弱環節。他組成“特別任務組”,以載人航天為最終目標,打破行政界線,使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走進袁家軍在酒泉發射場的宿舍,《阿波羅登月之旅》、《組織機構中的項目管理--如何最有效地利用時間、技術和人力》、《第五項修煉》、《孫子兵法》等中英文書籍,字里行間用紅、黃熒光筆劃出了許多重點。為了提高管理水平,只要手頭能找到的書籍、能看到的外文文獻,他都如饑似渴地一讀為快。
為了提高管理水平,他還忙里偷閑地利用休息時間,帶著同事在北大念起了外籍教授親自執鞭的項目工程管理。現在,項目管理已成功應用于神舟五號載人飛船的各項管理工作,使技術與管理水乳交融。
“把非常復雜的、要求非常高的飛船研制變為例行公事一樣簡單,這是我在管理上所追求的目標。”袁家軍如是說。
神舟五號飛船研制過程中,袁家軍經常一邊散步一邊想,怎么才能讓大家進行更深入的思考,還有哪些疑點和問題沒有徹底歸零,如何讓“雙想”工作為飛船出場再加一道保險。
作為總指揮,在首次載人飛行即將到來時,他要求科研人員做一切設計和試驗都要有“載人意識”,圍繞質量工作進行策劃,精雕細刻,把每項工作都做到零缺陷。
“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的失事對袁家軍觸動很深,他說:“實現飛天之夢的道路充滿風險,在挑戰風險的過程中,如果我們成功的把握越大,那么我們面臨的風險就會越小。‘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飛了28次,久經沙場的成熟飛行器都會出現嚴重事故,我們的飛船只試飛過4次,這個相差十分懸殊的數字,其實就是懸在我們面前的一個警鐘。”
屬虎的是個魅力使者
南非富翁繼美國蒂托之后搭乘聯盟號飛船遨游太空,此舉引發了應邀前往哈薩克斯坦觀看發射的袁家軍的無限遐想。此前,他曾親眼目睹了61歲的老蒂托乘座聯盟32號載人飛船飛天。
“蒂托為自己的夢想付出了2000多萬美金,代價實在過于昂貴。”袁家軍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他告訴記者,神舟飛船現在主要是從事科學探索,一旦突破成本和安全兩個關鍵性的問題后,中國的老百姓完全可以效仿兩位富翁,像乘“空中公共汽車”一樣上天游一游。他預言,在未來20年內,將有更多的人以旅游者的身份進入太空,太空旅游業將成為一項極具發展前景的產業。
2002年9月,袁家軍來到成都參加中國科協學術年會。一到成都,他就趕往心儀已久的三星堆參觀。在這里,他看到了古代蜀人“飛天之夢”的見證:9只大鳥在一棵宇宙樹的上方朝著日月振翅奮飛。“古人就是想沿著這一神奇的通天之樹攀沿而上,進入浩瀚神秘的宇宙太空。”今天的中國人怎樣實現飛天夢呢?他在學術年會上作了《載人航天工程的現狀與展望》的報告,掀起了一股航天熱潮。
繁重的工作之余,袁家軍從未放松國際學術研究與交流。英語口語極為流利的他,每次出訪,都會讓那些以為“中國的整流罩是用竹子做的”外國專家們刮目相看。
1997年,在聯合國外空司與國際宇航聯組織的國際空間技術應用研討會上,袁家軍如一匹黑馬一樣殺出,代表中國聲情并茂地進行了大會的主題演講,話音剛落,整個會場的代表都站立起來鼓掌。大會主席走到這位來自東方的帥小伙面前,情真意切地說:“你的演講太精彩了。”
1998年2月,在奧地利阿爾卑斯山腳下的滑雪勝地,“空間商業化研討會”正在如期舉行。袁家軍就空間成本效益問題的慷慨陳辭同樣贏得了如潮好評。擔任會議討論組長的他,感覺國外同行對中國航天的了解實在太少了,這對他觸動很大。那段日子,極喜愛運動的他沒有心思去滑雪,他想,國際空間競爭也像玩游戲一樣,如果不作為成員參與進去,根本進入不了別人的圈子。
國際宇航舞臺上,應該有中國航天人的洪亮聲音!
2002年10月,當第53屆國際宇航聯大會在美國休斯頓拉開帷幕時,袁家軍已率領神舟四號飛船試驗隊,來到了內蒙古巴丹吉林沙漠深處的酒泉衛星發射中心,潛心備戰載人飛行前的第四次重要演練。
得知自己在本屆大會上當選為國際宇航聯副主席時,袁家軍正呼吸著大西北干燥而稀薄的空氣,緊張地指揮科研人員進行發射前的各項測試。這一天,距他過完40歲生日,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此前擔綱國際宇航聯領袖的陳芳允、陸元九和楊嘉墀等著名院士,無一不是叱咤風云的資深航天專家。
袁家軍說,載人航天工程總設計師王永志院士和飛船總設計師戚發軔院士等眾多前輩長者,給了我很多的指點,幫助我學會做人做事,挺過大風大浪;航天事業為我搭建了很好的平臺,讓我有幸在國家重點工程中擔任總指揮,在國際舞臺上成為與世界宇航大國對話的一個代言人。如何進一步擴大中國在國際宇航大家庭中的影響力,在征服太空、角逐天疆的全新的領域彰顯中國人的智慧,袁家軍將肩負起更加神圣的使命。
作為夢在太空的“科技明星”,袁家軍是專家、領導倚重的青年帥才;拋開他身上的所有標簽:院長,總指揮,國際宇航聯副主席……袁家軍仍然是一位魅力四射的多面偶像--大學指導員說,袁家軍是高校跨欄紀錄保持者,沒搞體育,體壇少了一顆明星;著名演藝家藍天野說,袁家軍天生一副好嗓音,當個歌星沒問題;兒子袁圣晰說,爸爸英俊瀟灑,博學多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袁媽媽則說,袁家軍要是把他兒子培養得像我兒子一樣出息孝順,我就心滿意足了。
雖然飛船研制重任在肩,各種社會活動繁多,但袁家軍看上去卻游刃有余。只有熱愛生活,才能工作得更加富有激情和靈感。每天晨跑、打太極拳和每周一次的游泳是他堅持不懈的必修課,而且每一個“科目”都定位明確:跑步要跑到背部出汗,游泳則下水就游1000米。問及為何迷戀太極拳,袁家軍戲謔道:“退休后我就可以直接當太極拳輔導站的站長了。”晚上工作累了,他會去乒乓球室操練幾把。走進神舟飛船試驗隊,你會驚訝地發現,袁家軍這位隊長幾乎是試驗隊的獲獎壟斷者,跳繩比賽、乒乓球賽、撲克牌賽,凡是與體育技能沾邊的,他都是當仁不讓的冠軍。
文藝舞臺上的袁家軍更是一個激越靈動的“音符”。他的模仿能力很強,六七歲時差點被藝校選去唱樣板戲。雖然父母堅決反對,但袁家軍對于音樂的迷戀并未因此止步。曾經是校園歌手的他,登臺演唱流行歌曲確實“星”味十足。
1996年,航天專家與北京藝術家們聯誼,袁家軍用地道的英語演唱了一首《獅子王》。一曲驚四座,扮演過周總理的王鐵成說:“嗓子不錯,樂感很好。長得很帥,是個歌星苗子。”
比起通俗歌曲,“曲高和寡”的歌劇才是袁家軍的最愛。一次,中央樂團的專家到北航作音樂講座,第一次接觸歌劇的袁家軍像著魔一樣喜愛上了它,那一份寧靜與和諧,那一種激情與迸射,讓他沉醉不已。在他家中,除了“高燒”歌劇發燒器材外,放滿了各種音樂方面的書籍。有好的音樂會,他絕不會錯過。去發射場,他也會帶上一套音響。威爾蒂的《茶花女》,普契尼的《波西米亞人》,莫扎特的《費加羅的婚禮》經常從他的房間里“飛”出來。不過他最喜歡的當屬馬勒,因為馬勒的音樂在憂郁中帶有激情,最適合現代人的情感。
音樂讓袁家軍在從事高風險與高挑戰性并存的工作之余感到無比愜意。科學家以博大的人性情懷擁抱自然之理,藝術家則以宇宙之理傾訴人性情懷。從科學家和藝術家身上我們不難找出他們的相似點來。
袁家軍曾經兩度與空軍飛行員擦肩而過。
在高中和大學畢業時他兩次參加飛行員體檢,都以絕對優勢通過了。尤其當時北航700多人報考飛行員,只有9人合格,袁家軍就是這九分之一。但因為已被錄取為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的研究生,他還是忍痛割愛,投身了航天。
擔任飛船系統總指揮,使袁家軍再度與從空軍飛行員中百里挑一選出來的精英們結緣。
每當看到航天員們一個個生龍活虎地進行各項訓練,他都會產生一種強烈的責任感,這么優秀的一個群體,豈容飛船研制工作有任何閃失?航天員們對這個總指揮也十分尊重,每次見面,都喜歡向他請教飛船的各種問題。
袁家軍說,在中國的第一位航天員乘神舟五號飛船飛天之日到來時,他最想對航天員說的話就是,祝你一路平安,希望你飛行中沉著冷靜,為“神舟”安全再加一道保險,我們會在著陸場迎接你光榮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