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弊與村醫流失
年老的做不了,年輕的不想做,而農村人口的遷移,直接造成鄉村醫生的流失
按子洲縣衛生局的數據,目前28個衛生室已“全部投入使用”;子洲縣團委向記者介紹的是,28個衛生室,23個已建成的大部分已投入使用,另5個主體已建好。
記者調查了其中20個“已投入使用”的衛生室,只8個有村醫搬入,并開始運營。
嶄新的衛生室,免費提供也沒人愿用,對此,苗家坪鎮衛生院院長姬浩表示理解:“五六十歲的老醫生,一輩子也沒掙到錢,老了,不想折騰了;年輕的不愿做這行,一個月賺的不夠養家糊口,趕不上出去打工”。
農民缺錢就醫的貧困現狀之外,在姬浩看來,希望衛生室遭遇“空城”,背后是鄉村醫療凋敝的現實。
作為全鎮村醫的業務管理者,姬浩不僅無法為希望衛生室找村醫。連他自己的衛生院也一片凋零。他說目前衛生院醫生11人,只他一人坐診,“其他都50多歲,技術老化”。
姬浩解釋,改革開放后,國家把醫療推向市場,鄉鎮醫院醫生只能發差額工資,醫生生存不下去,紛紛掛職去做生意、打工。而2003年非典后,國家開始重視鄉鎮衛生的投入,一些醫生又回來,但技術已荒廢。“國家20多年醫療政策失誤造成的積弊,一兩年補不起來。”
“醫生也要養家糊口,沒人看病,他們也辦不下去。”苗家坪鎮鎮長崔飛介紹,目前農村人口流失嚴重,例如景家溝人口1000多,但常住的只有兩三百“老弱病殘”;水掌村人口1200人,目前常住人口不到50人。
姬浩介紹,苗家坪鎮每個村平均60%的人口流失掉了。農村人口的遷移,直接造成鄉村醫生流失。
子洲縣衛生局長張飛國介紹,子洲縣550個行政村,有鄉村醫生430名,其中經認證獲得鄉村醫生證的有327名。這些村醫中,約20%是老化的醫生,“大部分是改革開放前的‘赤腳醫生’,六七十歲了,無法出診”;還有50%是有鄉村醫師執業證,但是不愿干的村醫。
苗家坪鎮景家溝的遭遇是一個縮影。
村長安隨堂介紹,景家溝原有3個老村醫。赤腳醫生安治亮,70多歲身體不好,不再看病;村醫安保德因生意不好,幾年前搬到縣城開診所去了;還有一位王姓老村醫,也在幾年前搬進城里住了。
在村醫賀基剛看來,像吳宏那樣一月賺近3000元的村醫是少數。賀是子洲縣磚廟鎮人,被安排在該鎮棗樹鹼村希望衛生室。他還沒搬入。
賀基剛這些年一直在家里開小診所,他說,村里到了二三月以后,就只有200多老婆老漢在家,少有人問診,“一個月賺幾百塊錢,生活也維持不了”。他說,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也有轉行的打算”。
47歲的薛雷大專畢業,是當地農村少有的高學歷村醫,目前已搬入淮寧灣鄉前清水溝村的希望衛生室,他說目前一個月賺五六百元,“生活沒什么保障”,因“不想把業務丟掉”,還在堅持。
在榆林打工的馬鑫1999年畢業于綏德衛校。這次被鎮領導找回來,安排進駐惠家砭村的希望衛生室。馬鑫準備“一個月之內搬進去”。
他聽說縣里要搞新型農村合作醫療(簡稱“新農合”)下鄉報銷試點。他打算經營一段時間看看,“如果合作醫療能報銷就好。不行就出去打工”。
冀望新農合解憂
新農合試點在村衛生室報銷,有望解決就近看病問題,也保證村醫的“病源”,但如何監管成為新的問題
馬鑫聽說的新農合報銷試點,得到了陜西省衛生廳副廳長范兵的證實。
范兵介紹,目前國內新農合報銷都限定在鄉鎮以上衛生醫療機構,陜西省新農合將加大門診統籌報銷力度,今年開始試點在村衛生室報銷門診費。“我們想明年在全省絕大多數村衛生室開展門診報銷。”
鄉村醫生對此充滿期盼。
賀基剛的門診離鎮衛生院只2公里,因只有鎮衛生院可以報銷門診費,村民大多不愿就近到衛生室看病。
村醫竇升忠估計,有80%的村民因門診報銷而選擇去較遠的鄉鎮衛生院。
記者調查的20個村醫中,都把此試點看做救命稻草。“新農合如果能在村衛生室報銷,方便了群眾,也能吸引村民就近看病,維持我們基本的病源”。
共青團陜西省委副書記張小平表示,他們注意到了村醫的困難,“已和省衛生廳說好了,只要是掛牌希望衛生室的,首先開始試點新農合村級報銷”。
張小平說,他們也注意到目前有一些希望衛生室閑置的情況,他說在今后推進中,首先要確保選好址,選址的村要確保有大夫愿意進駐。他提到,還會通過希望工程的資源,加大對村醫的培訓,以此調動村醫的積極性。同時還將通過共青團系統,組織醫學院校大學生志愿者進入村衛生室進行實踐和志愿服務。
不過,新農合村衛生室報銷試點的面積,可能因監管難題而縮水。
作為基層的政策執行者,子洲縣衛生局長張飛國為現實的監管難題而憂慮。
張飛國說,國內發生過不少縣、鄉級醫療機構騙取新農合報銷費用的事。而村衛生室一般只一個村醫,目前還不能進入網絡管理,監管難度很大。
他介紹,目前正在制訂方案,預計子洲3月起在全國率先開始實施。為避免風險,只打算在縣內選4家希望衛生室做試點。
據介紹,目前計劃的監管辦法是制定專門的票據;在全縣設統一的藥品配售中心,控制村醫的進藥渠道;縣新農合辦公室也將經常下到村衛生室調閱病歷,通過比對進藥單據防范造假套取合療報銷費。
而范兵相信村衛生室造假行為是可控的。他表示,將授權鄉鎮衛生院對村衛生室進行監管,同時嚴厲處罰造假行為,一旦發現就吊銷行醫資格。“我相信村醫都會很珍惜自己的執業資格證的”。
納入公共醫療的設想
“村醫為政府承擔了很多。”范兵認為,國家應花更大力量在農村公共衛生醫療方面
“農村房租本來就很便宜,如果有前景,我們自己也能把診所搞得亮堂堂的。建起了希望衛生室,沒人來看病,還是可能倒閉。”村醫賀基剛說。
一名不肯透露姓名的村醫對希望衛生室并不領情,“建房子也就是個形象工程”。他說,之所以不肯搬進去,是因“錢沒有多少,還要被政府管,免費做這做那”。
范兵介紹,陜西省財政每年拿出專項資金,村醫每月可享受60元-120元的公共衛生補助。在子洲,這個補助是100元。
而按陜西省希望衛生室管理辦法,入駐希望衛生室的村醫要履行的職責有:宣傳衛生法規衛生知識,建立60歲以上老人健康體檢檔案、6歲以下兒童免疫接種檔案和所轄衛生區域村民的醫療檔案;開展計劃免疫接種、婦幼保健管理等預防保健服務工作;負責疫情、出生及死亡和有關衛生信息統計上報;協助開展計劃生育服務工作;完成上級衛生部門布置的其他工作等八項職責。
對于目前衛生室空置的尷尬現實,張國飛決定采取鐵腕政策,他稱,對已安排入駐希望衛生室的村醫,若不去,將“按規定吊銷其行醫資格證”;2009年將進行鄉村醫生重新認證,對約70%的老化村醫和轉行村醫,也將吊銷執業證。
“村醫為政府承擔了很多。”范兵表示理解村醫所擔職責和他們所獲報酬的失衡。他認為國家應花更大力量在農村公共衛生醫療方面。
“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他們的醫療需求更迫切;他們行動能力有限,更需要就近醫療;有知識的人都到城市去了,健康知識的傳播更加困難,更需要村醫承擔這些職責”。在范兵看來,村級醫療建設不能因人口流失而減弱,“相反更應該加強”。
他認為,政府應加大補助力度,使村醫能留在村里,并通過對村醫的現代健康知識培訓,逐步把他們的主要職能轉向公共衛生。
范兵說,他已向衛生部建議,城市和農村的公共衛生補助應平等。目前我國城市居民人均公共衛生補助4元,而農民一分都沒有。
范兵說,陜西省村醫人均服務800人,若國家公共衛生補助到位,每個村醫每年可獲補3200元,加上陜西已補助月均120元,每個村醫每年最高可拿到4600多元補助,“我想村醫會鐘愛這項事業的”。
范兵介紹,陜西省在試點的希望衛生室將進一步推廣之外,政府還計劃拿出專項資金,與村醫合伙建設村衛生室,同時鼓勵條件好點的村集體參與到村衛生室建設。“我們希望通過這些辦法,使村衛生室回歸到村集體,納入公共衛生體系,更好地體現它們的社會公益性。”(記者 楊萬國 陜西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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