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的研究報告
奧北人等待著阿蘇衛項目開環評聽證會的那一天,他們決定,好好準備一份材料。
“至少讓我們達到能與支持建焚燒廠的專家對峙的水平。”佰扶勤說。
佰扶勤和“譚嗣同”(網名)開始了奧北志愿者報告的撰寫工作,這兩位投資業人士可以調整自己的上班時間,行動稍微自由些;其他的居民則全力協助他們搜集資料,提出修改建議和采訪專家。他們必須弄清楚焚燒發電廠支持者的每一個觀點,并逐條反駁。值得一提的是,參與此事的一位社區居民就是代理銷售垃圾焚化爐的,這讓大家對技術細節有更多的了解。
這份志愿者調研報告最終定名為《中國城市環境的生死抉擇——垃圾焚燒政策與公眾意愿》。從1.0版本開始不斷添加新內容,到4.1版本,已經有了39000多字,83個圖表、47個尾注和1個視頻鏈接。這份報告被他們轉發給一切可能起作用的人——政府官員、專家學者、兩會的代表委員。
報告指出混合垃圾焚燒可能造成的危害,并提出一套垃圾處理方案:借鑒“MBT(機械生物垃圾處理技術)+RDF(垃圾衍生燃料)”模式;先用機械方式把垃圾進行分類,把能回收使用的部分資源分離出來。其中高熱值的部分再加工成RDF,借鑒美國紐約采用鐵路運輸垃圾的經驗,將垃圾衍生燃料作為現有的能源設施燃料加以消化;將處理后的垃圾有機質肥料運送到北京周邊地帶用于改造沙漠。
“北京周邊已經有了沙漠,而阿蘇衛以北幾公里就有一條不常用的鐵路線,如果在那里構筑一個垃圾處理中心,分離出來的肥料完全可以運到北京的沙化土地,或者干脆運到內蒙古去改善沙漠,種植薪碳林。”佰扶勤說。
這一處理方案被一些主張垃圾焚燒的專家批評為“烏托邦”, 佰扶勤認為這個“垃圾烏托邦”在技術上毫無難度,加拿大和美國舊金山已經基本實現。但是協調垃圾處理、鐵路公路運輸、電力、規劃等部門,就不是市管委能處理得了的,至于利用外省的沙漠進行堆肥的設想,更需要由國家統一協調。
不“辯”不成交
去年12月,黃小山被鳳凰衛視《一虎一席談》邀請,參加了關于垃圾處理的辯論節目錄制(該節目至今未被播出)。在錄制現場,他認識了北京市市管委的高級工程師、固體垃圾處理專家王維平。王維平是被欄目組當作一個“主燒派”專家請來的。
那天,大家在演播廳里爭得天昏地暗,廣東的居民拿出李坑焚燒發電廠的數據質問“主燒派”,主持人不得不多次請觀眾和嘉賓平靜下來。王維平那天抱病參加,他向激動的市民們強調,“我不是主燒派,我始終主張垃圾減量化、資源化、無害化。”
“垃圾焚燒確實是一種處理方式,但不是唯一的。”王維平表達完這個意思,黃小山認為王維平和自己有共識,他在錄制休息時間找到了王維平,雙方交換了聯絡方式。
辯論結束后,王維平決定去奧北社區見見奧北居民。市管委官員擔心王維平的安全——清華大學垃圾處理專家聶永豐教授曾經去海淀區六里屯焚燒發電廠附近和居民對話,遭到了居民的毆打。
“我的身份最合適,我是民主黨派,不是官,是這行‘不能動搖’的專家。我是市人大代表、也是61歲的老人了,如果不是因為市政府參事身份就已經退休了,我早已沒有升遷機會。他們會信任我。”王維平還是去了。
奧北的居民曾經說他是“王焚燒”“王自焚”,王維平準備做些事情,洗去這些侮辱性的標簽。
在納帕溪谷的溫泉游泳池里,王維平和黃小山一起游泳聊天,坦誠相見。
“你進過垃圾焚燒廠么?”王維平問。
“沒進過。”黃小山說。
“沒見過你就反對垃圾焚燒廠?”王維平說,“找個機會讓你好好看看。”
王維平從奧北回來很快給政府提交了建議,“奧北的居民是講道理的人,老百姓說垃圾填埋場臭,確實是臭,政府要實事求是講道理,如果連填埋場都管理不好,居民們肯定都會反對垃圾焚燒。”
這個建議提出后,市管委責令垃圾填埋場進行整改,“2000米外不許聞見臭味。”臭味開始有所減少。王維平和奧北人之間的信任增加了。
“往深里說這是民主政治問題,我覺得我們國家的民主就應該具有協商性,現在的市民和政府沒有一個協商機制。”王維平說。
王維平擔起中間人的角色,先后五六次去阿蘇衛與奧北的居民們溝通,黃小山和其他居民代表也回訪王維平和市管委各部門,奧北的“志愿者團隊”利用這個契機提交了一份研究報告和一份垃圾處理方案,并聯系了幾位日本垃圾處理專家,請他們和官員交流比垃圾焚燒更好的方案。
在王維平的努力下,市管委決定進行一次對日本垃圾處理機構的考察,王維平更建議邀請黃小山一起去,市管委批準了。接到王維平電話時黃小山正在埃及度假。
“那天我樂得像個孩子,”黃小山說,“老百姓多容易滿足啊,哪怕是小小一點積極表示,都會讓我們感動很久。”黃小山把好消息告訴了鄰居們,“大家提前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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