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純如父母:接過女兒的接力棒
“雖然一個張純如去了,但更多的張純如正在出現,我們就是想培養新的張純如,讓更多的人寫更有力的文章和教材。一旦全世界人都知道,日本再抵賴就沒有任何意義”
已經三年過去了,但一提起女兒張純如,張盈盈女士仍難掩內心的激動之情。
“沒有一天不難受。”張盈盈說,別人都說我們看上去很堅強,其實悲傷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銘骨的悲傷不是能夠從言語和外表看出來的。
從她說話時平靜的語氣中真的很難感覺得出,這是一位痛失愛女的母親。張盈盈說,她正努力把自己絕緣起來,而把感情保留在內心深處,因為思念的閘門一旦打開,悲傷就會奔涌而出,畢竟張純如去世時才36歲。
走出痛苦:繼承女兒夢想
這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年紀,那時的她功成名就,更多的二戰歷史正在等待她的調查,卻突然香消玉隕。
女兒的撒手人寰給張盈盈一家帶來的打擊是巨大的。“本來我們退休之后到加州是安享晚年的。”張盈盈說:“但在張純如去世后長達一年半的時間里,每一天,每一夜,我和她爸爸都是在想一個問題:她為什么會走上這條路。”
直到有一天,兒子的一席話讓張盈盈感覺到,她不能在這樣痛苦下去了。
那是2006年3月28日張純如生日前的一個晚上,兒子來探望父母,張純如的死因依然是這個殘缺的家庭聚會中最核心的話題。“你們以后再講我就不來了。”兒子突然對張盈盈說:“媽,你不可以一直這樣想,你應該走出來。”
兒子的話“叫醒”了母親。張盈盈突然感覺“這樣子下去有什么意義呢?!畢竟女兒已經去了。”
此時,距離張純如那本揚名西方的《南京浩劫——被遺忘的大屠殺》出版已經將近十年,而日本政府對待南京大屠殺的態度仍舊令人非常失望。這卻讓這張盈盈找到了走出悲傷的出路——毅然和美國史維會聯手,在這一年成立了張純如基金會,“接過女兒手中的接力棒。”
也許,這是張盈盈和丈夫張紹進惟一可以醫療悲傷和痛苦的辦法,也只有在這樣忙碌的生活中,他們才能轉移注意力,暫時忘卻曾經的傷痛。
征文:召喚更多的張純如
漸漸的,感動開始化解悲傷,成為兩位老人生活最大的滿足。
到今年,張純如基金會發起的征文比賽已經連續舉辦了兩屆,除了美國,更吸引了新加坡、印度、印度尼西亞、菲律賓等國民眾投稿。
在今年的征文比賽中,一位叫金田的日裔美國人、也是一位加州的退休牧師獲得第一名。他的文章的題目是《錯誤的種族歧視忠誠——南京大屠殺的否認及其代價》。“他非常了解日本的民族性,認為南京大屠殺發生的原因,第一是日本人盲目崇拜他們的天皇。第二就是日本有很強烈的種族歧視。”張盈盈說。
從小在日本長大的金田在文章中寫道:小時候,每天進餐前,我們全家都要唱兩首歌:一首是基督歌曲——謝謝上帝賜予我們美妙的食物,阿門;另一首就是流行的軍事歌曲——當我們進入大海,水里到處都是尸體,當我們走到山上,叢林里到處都是腐爛的尸體,盡管如此,我們將從不后悔獻身,因為我們是為了天皇的榮譽而死。”
可惜,日本的天皇以及政治家們沒有金田這樣的反省。“我們絕對不是恨哪個民族,如果日本承認,我們是可以原諒的。”張盈盈說,但如果繼續抵賴,就無法原諒。
“任何民族如果不記住從前的錯誤,最后還會導致殘酷的戰爭。”張純如的父親張紹進說,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前事不忘,后事之師。“我們應該教育中國下一代不能忘記這段歷史,而且還有人會賴,讓他們有警覺性。一旦忘掉對中國將來的發展很有影響。”
抵賴也無妨。“純如寫那本書就是要讓原先不知道的西方人知道日本的罪行。”張盈盈說,而今,征文比賽、組織美國高中老師訪華都是朝這個方向努力。“雖然一個張純如去了,但還有很多的張純如在出現。我們就是想培養新的張純如,讓更多的人寫更有力的文章和教材。一旦全世界人都知道,日本再抵賴就沒有任何意義。”
“純如精神”:富有感召力
只是,真正的張純如是無法復制的,后來者們只能是受她精神的感召,就如同她的父母也受到她精神的感召一樣。
“我們越來越覺得她教我們,比我們教她的還要多。我常常講她是我的導師。”張盈盈說,張純如給我很多啟示——她研究歷史非常嚴謹小心。“雖然日本人拼命地在她書上找錯,但都無懈可擊,你看她書后面注釋有那么多條,那么多頁,縱使有也都是一些日期和地點的小錯誤。”
即便如此一絲不茍,張純如也從未說她就是權威。“她寫這本書時候也一直都說她是拋磚引玉,沒有說是權威。”張盈盈說。
張純如在書的導言末尾這樣寫道:南京大屠殺的幸存者的人數每年都在減少,在來自過去的聲音永遠消失之前,我的最大的期望是本書起到拋磚引玉作用,激勵其他的作家和歷史學家去調查南京幸存者的經歷。
這份期望正在變成現實。“幾乎所有歷史學家都是根據這本書去更多的線索和素材。美國因為她的關系,加上史維會的抗爭,把很多二戰時期日軍罪行文件都解密了。”張盈盈說,這是10年前,她出這本書時所沒有的。
張盈盈說,現在他和丈夫比純如在世的時候更忙。“基金會的事,還一直在協助兩個電影(《張純如》、《南京》)。”
張純如的兒子克里斯托弗已經5歲了。“一生下來我們就一直幫忙照顧,今年一月才搬走跟他祖母一起住。”張盈盈說,她跟丈夫經常去看他,給他看他媽媽的照片,但由于太小,他還不知道他媽媽的事情,“等它長大了,我會告訴他:你媽媽是一個很漂亮,很有名的一個人,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很敬佩她,她是一個勇士,一個人權斗士。”(記者 劉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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