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文／碧流春

　　25歲以上的人都知道杜憲。她曾是央視新聞聯播最漂亮的女主播，后下海經商，干得有聲有色。而前幾年當她青春不再時，又返回電視業當起了主持人，為全國電視觀眾所津津樂道。

　　現在，積勞成疾的她已放下忙碌的工作，安心于平靜的家庭生活。這些年，杜憲經歷了太多的人生波瀾，無論是輝煌還是落寞，她一直都保持著一顆平常心。她說她要感謝丈夫陳道明，是他的愛給予了自己最真實的依賴，他倆活得純粹而自在，對生活沒任何遺憾。

　　為有意義之事盡一份心力

　　上個世紀80年代末，杜憲作為央視新聞聯播女主播,其端莊高雅的形象深入人心。后來，這位“中國第一女主播”因故轉行，到經濟部去當編輯，并進入經濟管理研究生班進修。但無論是當電視主播還是編輯，她年年都被評為先進，用丈夫陳道明的話講：“我家杜憲向來追求出類拔萃，生命力像小草一樣旺盛。”后來，杜憲出任電視片《中國小城鎮》的主持人，跟隨攝制組途經云、貴、川、藏等地，所到之處都是找她簽名和熱情設宴的人們，她這才感受到觀眾對自己深入骨髓的熱愛。

　　1992年底，杜憲和陳道明如愿來到美國佛羅里達大學作訪問。在國外，他們感受著嶄新的生活方式和奮斗理念，杜憲有了丟掉鐵飯碗的想法。回國后，不斷有朋友邀請杜憲加盟自己的公司，她忐忑不安，問陳道明：“我能行嗎？”

　　陳道明說：“失敗了大不了窮困潦倒，有我在呢，你怕什么？”于是1993年夏天，杜憲在賠償了單位幾百元合同費后，成了兩家公司的董事長，租了間簡陋的房子，拍起了專題片和電視廣告。談起十多年前的創業，杜憲感言“苦極了”。但杜憲憑著坦誠和執著，讓公司發展走上了正軌，并經營得紅紅火火。

　　1997年，香港鳳凰衛視力邀杜憲加盟，可她跟人家說：“我原來是干新聞的，主持節目太正統，而香港電視以娛樂為主，我怕勝任不了，毀了你們的名聲。”但鳳凰臺老板很執著：“我們請你做的是嚴肅的環保節目，太稚嫩的主持人，不適合做這種話題。”陳道明因非常清楚杜憲心底尚未泯滅的電視夢，也鼓動她加盟。于是，1999年，杜憲出任鳳凰衛視《只有一個地球》欄目主持人，不久，又擔當了《穿越風沙線》和《尋找遠去的家園》這兩個節目的主播和監制，播出后廣受好評。

　　這時，細心的觀眾從屏幕上發現有著甜美笑容、清亮嗓音的女主播竟是杜憲時，紛紛給鳳凰臺打電話。他們說：“我們根本不在乎杜憲主持什么節目，鎖定這個臺，只是想看看她……”由于杜憲一貫作風簡樸，上鏡很少化妝，穿著也極普通，于是，觀眾們連她每天穿了什么衣服都要給電視臺打電話，對她的熱愛可見一斑。但女兒陳格并不看好她：“媽，你主持的節目根本沒看頭，還是那種狂歌勁舞的節目最棒。”好在陳道明一直按時收看杜憲的專題片，再差也說“還行”，還時不時飛赴香港去看望她，這給了她不小的鼓勵。

　　在鳳凰臺工作的那幾年里，杜憲說自己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夠了。拍《穿越風沙線》時，她跟隨攝制組驅車8000公里，行程3個月，跨越13個省市，深入一線報道中國三北防護林，人曬得黑黝黝，瘦了兩圈。在《尋找遠去的家園》里，由于講的是人文景觀，同樣需要跋山涉水；拍《永遠的三峽》時，攝制組天天在40多攝氏度的高溫中工作。農村沒廁所，就隨便找個土堆躲著小解；一個月無法洗澡、一天只睡幾個小時，每天還要按時給鳳凰網傳稿子，人累得筋疲力盡。而在木橋上采訪時掉進河里，沿途摔傷、磕傷，這些都是家常便飯。回北京休息時，陳道明分明看到的是個農村婦女，他摟著杜憲心疼得掉淚。但當杜憲的朋友說，自己上中學的女兒每天晚上都堅持看完她的專題片才睡覺時，杜憲又覺得這種苦吃得值。

　　現在，杜憲因健康原因，已放下繁重的工作，大半時間在家休養。這些年，她辦公司、做節目兩不誤，掙了點錢，知名度也上去了，于是，就有人問她人生算不算成功。她說：“成功的標準不太一樣。比爾•蓋茨推動了科技進步，他是成功的；而我呢，如果說為中國的環保事業盡過一份心力，那我也算是成功吧。”

　　有一種愛像靜水深流

　　杜憲的丈夫陳道明，是影視圈里的大腕級人物。由于他們夫妻從不同時露面，民間常有二人離婚的消息傳出。對此，杜憲解釋道：“我倆性格都很低調，認為幸福是一種內心感受，沒必要招搖給公眾看。”她說陳道明雖常演皇上，但他倆過的就是普通夫妻的日子，而且因為兩人在戀愛時就把矛盾都解決了，所以此后23年的婚姻生活，是平靜而踏實的。

　　作為清華教授的女兒，杜憲中學畢業后曾在軸承廠食堂賣過飯，“我那時聲音好聽，人也愛笑，所以大家都愿意排在我的窗口前打飯”。1977年恢復高考后，杜憲以優異成績考入北京廣播學院。上大學期間，漂亮的杜憲一直是男生追逐的對象，但性格內向的她卻一直緊閉著心扉，直到有一天去天津的舅舅家，才和舅舅的同事、也是天津人藝的演員陳道明認識了。舅舅叮囑杜憲：“小陳演技好，人踏實，你跟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后悔。”

　　那時，甜美的杜憲和英俊的陳道明在一起，簡直就是金童玉女，而他們也按當時的戀愛潮流，把名著和理想談得熱火朝天，兩人很快相愛了。但陳道明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杜憲，于是發奮努力，于第二年考上了中央戲劇學院。兩人同在北京后，每到周末，就聚在一起享受甜蜜的愛情。只不過近距離的接觸，也把各自的缺點放大了，兩人開始吵架，從衣著到演出角色，從為人處事到理想，吵得天崩地裂，內心脆弱細膩的杜憲深受打擊。從小生活在知書達理家庭中的她，不會對戀人惡語相向，后來便選擇了保持沉默。孰知她 “無敵最寂寞”的這一招讓陳道明更加急躁，他跟杜憲吵得更兇了。最后兩人干脆收回了送給對方的禮物，像君子般互道珍重就算分手了。

　　后來，周遭同學見陳道明失戀后痛苦得厲害，成績飛速下降，而杜憲也因此瘦了一圈，于是勸兩人和好。不過兩人仍時有矛盾，一吵架還是鬧分手，一分手又相互想念，眼淚都沒少流，且發現彼此都深愛著對方。杜憲笑說：“那幾年，我們把一生的架都吵完了，所以結婚后才特別和諧，從沒紅過臉。”

　　1981年，杜憲大學畢業后進入央視新聞部工作，兩人于第二年辦了婚事。因陳道明的戶口不在北京，他們婚后好多年都沒有住房，1985年有了女兒后，一家三口仍擠在臨時住所里，生活上很是困難。那時，陳道明拍一集電視劇才拿100多元錢，可他不嫌少，以拍戲所得補貼家用，一年到頭不著家。而杜憲除主持新聞聯播外，還要到語言學院進修英語，晚上回來再帶孩子，經常累得掉淚。但就是在這為事業拼搏、建設家庭的過程中，他們加深了對親情和責任的理解，彼此更相愛了。只要陳道明回家，哪怕只有半天，家里也會充滿笑語歡聲。杜憲說：“那時我們沒別的想法，就想一起支撐住這個家，只要往前走就有希望。”后來，房子問題解決了，陳道明也憑借電視劇《末代皇帝》一舉成名，苦日子終于過去了。

　　1989年夏天，離開新聞聯播的杜憲非常難過，陷入無助之中，陳道明卻因此爆發出作為丈夫的能量。他親自給杜憲做可口的飯菜，陪她徹夜傾談，還開車帶她去郊外兜風。杜憲很快走出事業的陰影，在新崗位上干得勁頭十足。后來，她決定下海經商時，陳道明對她說：“我不懂做生意，但知道‘無商不奸’根本沒道理，你用‘誠’字待人，肯定輸不了。”果然，杜憲在商場中如魚得水，做得非常成功，并說陳道明是棵參天大樹，讓她的心靈有了最可靠的依賴。

　　按常人理解，丈夫疼愛妻子，都愿意把她像金絲鳥一樣養在家中，陳道明卻正好相反。當年杜憲從新聞聯播下來時，曾想回家當全職主婦，但陳道明對她說：“你還是上班去吧，咱家并不缺你那點工資，但女人在家待時間長了，會滋生出很多心理不平衡，越看丈夫越不順眼。”事實證明他的話是對的。這些年，杜憲在外面忙碌，有自己的事業和穩定的收入，自信而又充實，從不因家事跟陳道明起糾紛，而陳道明也始終以欣賞的眼光看待她，兩人的感情與日俱增。然而，去年當陳道明看到杜憲因長年忙碌而健康受損時，又強烈要求她回家當全職太太，希望兩人從此朝夕相處好好享受人生。杜憲說：“在我年輕時，他把我往外推，在我歷盡滄桑后，他又使勁把我往家里拽，這一切都源于他對我對家庭強烈的愛與責任。”

　　給家庭生活設一道防盜門

　　陳道明身處浮華虛炫的演藝圈，身邊美女如云，杜憲卻一點也不擔心他有婚外情。她笑說，家里除政協報外，沒其他報紙，臥室也沒電視天線，陳道明從不去一樓客廳看電視，沒事就在二樓看書習字、上網查資料或彈鋼琴。他也從不去喝酒逛歌舞廳，只固定和明星籃球隊的成員打球，平時在劇組能吃到雞蛋炒飯就感覺知足。這樣“悶”的男人，別指望別人會愛上他。當然有幾次，外面風傳他倆離婚了，杜憲查了半天消息來源沒得到出處，就懷疑是陳道明自己真有了想法，才會透露出去的。可陳道明說：“甭說跟你離婚了，就是傳出去我對你有那么一點不好，全國人民也會罵死我。”杜憲羞澀地笑了。

　　杜憲說陳道明是個入戲極深的好演員，會把角色帶到生活中來。比如，演完《圍城》里的方鴻漸，他脾氣就很溫和，回家后跟誰都主動搭訕；要是演完皇上，他回家后就總拿著勁兒，全家人都得圍著他轉。生活因他而變得富有樂趣。

　　在杜憲看來，陳道明在外人眼中的缺點，比如不喜歡應酬、清高、挑劇本極嚴、拍戲太較真，都是男人理應具備的優點。而陳道明的潔身自好更令人欽佩不已。有一次在派對上，陳道明碰上個袒胸露背的美女跟他套近乎，他不客氣地說：“你先把衣服往上拉拉。”那美女好不尷尬。像主動降低片酬、提攜年輕導演和演員，這在影視圈里鮮有的品行，在陳道明做來，也是十分自然愉悅的事。所以，現在每當兩人有矛盾打冷戰時，最后杜憲都會主動去跟陳道明和好。她說：“他的人品讓我敬仰，我愿意主動打破僵局，根本沒感覺丟人。”而陳道明更是盛贊杜憲有涵養，他說他最討厭女人絮叨、動輒“查崗”，而杜憲根本沒這些毛病，她做人大氣又寬容，給他做出了好榜樣，所以才造就了他今天這樣陽剛的個性。

　　眾所周知，杜憲夫婦平時很少曝光家庭生活，陳道明對此做出了合理的解釋：“每個人的家都有一扇防盜門。當別人想窺探我們的私生活時，我就告訴他，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親口嘗嘗，我家很普通，你品嘗到的甜酸苦辣，也正是我體味著的。”杜憲說陳道明最喜歡收藏名表，而對于家人和親情，他們也像稀世珍表一樣收藏著。他們覺得婚姻生活的一點一滴，對于兩個人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不肯隨意去向外人展示以至丟失。

　　提起女兒陳格，杜憲滿眼柔情。女兒從13歲就去了英國留學，至今已六七年了。女兒走時她哭得肝腸寸斷，如今女兒大了、戀愛了，她還是像女兒小時候一樣叮囑陳格，隔著半個星球替孩子“瞎操心”。對此，陳道明開導杜憲說：“我從很小就獨立生活，所以現在在事業和性格上才會獨樹一幟。你就放手讓孩子自己闖吧，她不會比我們做得差。”正是得益于這種嚴父慈母凝結成的愛，他們的女兒成長得極為健康，不僅學業出眾，而且善良自信，在國外有很多朋友。女兒融合了杜憲夫婦的全部優點，是他倆最大的驕傲。

　　回顧自己50年的人生歷程，杜憲說：“我19歲時對年老有種恐懼，可現在退休了反倒覺得自己年輕了，對生活還有夢想。我覺得女人只要一生都不放棄努力，幸福并非安徒生童話，會實實在在來到你身邊。”

　　(摘自《中國婦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