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中國男足主帥朱廣滬(資料圖片)。 中新社發 盛佳鵬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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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18日,在馬來西亞的吉隆坡,亞洲杯C組中國隊挑戰烏茲別克斯坦隊,這是一場事關小組出線的生死戰。中國隊只要打平,即可順利晉級亞洲杯八強,朱廣滬不僅保住帥位,更可一路高歌猛進。遺憾的是,中國隊再次死于“打平即可出線的”魔咒下,以0比3完敗給烏茲別克斯坦隊,3戰1勝1平1負積4分的小組賽成績慘遭淘汰。就此,朱廣滬黯然地離開了中國足球,離開了媒體和球迷的視線……
八個月過去了,朱廣滬在哪里?他在做什么?為了解開讀者和球迷心中的疑惑,記者日前與朱廣滬共進午餐,聊聊中國足球,聊聊他的生活現狀……
“我雖然國家隊主教練不做了,但我的心還在足球。去年到今年的一年時間里,我去過歐洲和南美考察那里的足球發展現狀,看了無數的足球比賽,包括職業聯賽、業余比賽甚至看小孩踢著玩,了解青少年足球訓練的形式,都是在為自己充電、加油。以前太忙,沒有這么多時間可以深入到基層足球。”是的,離開國家隊主帥崗位的朱廣滬并不承認他目前的生活狀態是“賦閑”。
對于這段“賦閑”的經歷,朱廣滬坦言收獲頗豐:“有位英超的教練跟我說,中國球員的嘴巴打不開。什么意思?就是場上球員相互之間的溝通和呼應,前后場球員基本是脫節的。不像歐洲球員,后場球員會叫喚呼應前鋒隊友。球場上11個人如果不是一條心甚至是11條心,這個國家的足球水平不會高到哪里去的。我之所以反省,這方面也是我曾經忽視的。我在歐洲時,常常在周末和休息日去社區運動場看業余足球。那些足球愛好者不是事先組織來的,而是自己開車到了球場,然后看看人數夠了,大家湊成兩支球隊進行比賽,并且巡邊員、主裁判、比賽監督、統一的球衣、球員號碼等等一樣不缺,很正規的,比賽時一樣大呼小叫,為進球歡呼雀躍。你想,在這樣的足球氛圍中,國家的整體足球水平會提不高嗎?青少年會不熱愛足球運動嗎?所以,當我們國家也形成了這樣的足球氛圍時,國家隊的足球水平自然而然地會得到大幅度地提升。”
談起在歐洲學習考察期間的心得體會,朱廣滬立刻滔滔不絕起來:“我現在對足球技戰術研究得比較多的是比賽技術數據。在歐洲時,我把在國家隊打的許多場具有代表性比賽的數據,輸入到電腦中去,馬上就會出現對你這場比賽的各種分析,提示你的戰術布置正確的在哪里,什么地方是致命缺陷等等。在歐洲每一個足球俱樂部,都有三四名專門處理各種比賽數據的電腦專家,很科學,對球隊和主教練的幫助非常大。像鄭智所在的查爾頓俱樂部,規模很小,但有三個人分別負責錄像、處理技術數據和幫助主教練用電腦程序分析技戰術。你輸贏在什么地方,為什么會形成有威脅的定位球,哪些位置的犯規或者越位是沒必要的低級錯誤等等,這些是我在歐洲考察時跟同行們交流得比較多的內容,對我啟發很大。我在反思以前的執教過程,也是在尋找以前所犯錯誤的答案,為日后的重返中國足壇上一個更高臺階作理論上的準備。我想,再這樣研究個一年半載,我再來帶一支球隊,面貌肯定會不一樣。”
接受采訪時的朱廣滬一直在強調這樣一個理念:足球是他的人生歸宿,此生不會離開足球事業。朱廣滬說:“我曾經多次跟你講過,我這一生是為足球活著的,足球是我生命的全部。所以,我并沒有像有些媒體報道說是‘賦閑在家’。其實,即便是在上海,我也一直在基層考察青少年足球運動的發展概況,許多球迷都會發現我在看他們踢球。我只是想為中國的足球運動發展做點什么實在的事情,青少年足球是一個方面,聯賽也是我關注的重點,當然,我更關心國家隊的動態。總之,我不會歇在家里享清福的。足球,就是我的全部歸宿!”
朱廣滬談球·國家隊
國足的核心問題是人員不整齊
接近八個月的考察、學習、充電,讓朱廣滬對此前的執掌國家隊的經歷有了一份冷靜且深刻的思考。在他擔任國家隊主教練后期,媒體曾對他有過種種非議,這在如今的朱廣滬看來相當正常。
“足球比賽是殘酷的,贏,就拿三分;輸,請你走人。成績能夠證明一切!中國傳統社會歷來就是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我從不找什么借口來推卸自己的責任,成績不好,責任在我。沒有人強迫我下課,是合同到期了。合同規定亞洲杯進四強是底線,沒有進,就下課。”似乎是為了應證這番話,朱廣滬隨后分析了執教期間國家隊的情況。然而,老朱談得最多的卻是他執掌國家隊期間所遇到的一個難以克服的問題,從更深的角度來看,老朱所遇到的問題也正是“杜伊福拉多組合”至今沒有克服的問題——人員不整齊。
“應該說,2005年剛接手球隊的時候,總體情況還是不錯的。東亞四強賽拿冠軍,10月12日在漢堡打德國隊,打得相當漂亮!輸在一個點球上。但從2006年亞洲杯小組賽開始,情況就不太理想了。”之所以國家隊的成績逐漸地不如人意,老朱覺得最大的原因是“在2005、2006兩年里,挑選不同年齡段的球員到國家隊集訓的人數就比較多,包括守門員,前后總共有一百多人次。這樣的輪流集訓,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國家隊的整體作戰的持續性和穩固性。”
朱廣滬認為,在征戰亞洲杯期間,國家隊的比賽,人員相對的齊整與否,是勝負的關鍵因素。“我在擔任主教練期間,幾乎沒有過什么整齊的隊伍。要么是海外球員回不來,要么就是停賽,要么就是傷病。我現在總結出來,人員的不整,對國家隊的比賽來說,是非常困難的。這就像目前的國家隊一樣:平時訓練打比賽的隊員,到正式比賽時卻只有一兩個隊員在主力陣容里;以后正式參加比賽的隊員,現在訓練時看不見人影。這是一個怪圈:平時訓練、熱身比賽用的隊員,到正式比賽時,都成了替補隊員。但不能因為是替補隊員,平時的訓練和比賽就不用他們,因為你要保證板凳的厚度。然而,大量使用替補隊員進行訓練和比賽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就是說,正式比賽同訓練時的技戰術要求是脫鉤的,但又不得不冒這樣的風險,這就很難保證國家隊的成績了。你是國字號球隊,各方對你的要求和期望值很高,但你又沒人可隨時調用,矛盾啊!怎樣轉換和利用這樣的矛盾,我以為這是國家隊主教練首要考慮的最大問題。俱樂部在聯賽的對手是固定的,人員調動不會雜亂無章,相對穩定,能夠安心調教,保證成績。”
朱廣滬談球·中超聯賽
中超的發展離不開穩定的賽程
對于中國足球發展緩慢,是因為中國足球機制問題還是足協官員的領導能力問題,抑或是中國人本來就不適合搞足球,朱廣滬有著他自己的見解。
關于這個話題,朱廣滬詳細談了兩個方面。首先,中國足球運動的發展、國家隊的水平以及在國際上的地位,同整個青少年培訓體系、聯賽梯隊的建設有直接的關聯。
其次,國內聯賽水平的高低。朱廣滬說:“聯賽的水平最能體現一個國家的整體足球水平的高低,聯賽水平高,那可供國家隊挑選的球員就多。不過,有一個現象值得大家注意的,那就是聯賽外援的問題。英超是世界足球聯賽水平最高的,但是,英格蘭國家隊的水平一般。什么道理?外援太多!歐冠聯賽四支英超球隊中,只有10個英國人!其他全部是外援,而阿森納上場的主力隊員清一色是外援。這就形成了聯賽水平極高,而國家隊沒有人才的怪圈。中國聯賽限制外援名額,對發展本土足球運動是好事,但也降低了聯賽水平。所以我希望有更多的孫繼海、邵佳一、鄭智、董方卓們出去留洋學習,再回來為祖國效力!”
除此以外,朱廣滬認為聯賽水平高低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聯賽賽程的穩定性。“不要隨意調整聯賽的賽制,不要因為其他非聯賽的足球比賽而隨時中斷聯賽的賽程。在足球發達國家,即便是世界杯的外圍賽,也是圍繞聯賽的賽程來安排國家隊的比賽,決不會隨時中斷聯賽來為國家隊比賽讓路。”談及這個問題,朱廣滬顯得有些無奈。
朱廣滬談球·中國足球
培養天才請先培養真正的伯樂
在朱廣滬麾下的球員中,老朱最喜愛的是目前效力于英冠查爾頓隊、同樣也是中國國家隊當家球星的鄭智。談及這位昔日愛將,老朱向來不吝嗇贊美之詞,不過當被問及是否對鄭智有過特殊的訓練時,朱廣滬卻斷然否認了。
“鄭智完全是天分,我們只是給他提供了一塊場地,一個舞臺,讓他自由自在地去表演。這是一個青少年球員的培養問題,青少年足球訓練體系不是教你去怎么訓練球員,是讓你怎么去挖掘有天分的球員,發現他們的過人之處,然后把他們推到前臺來充分展示他們的天才,球員是靠天分吃飯的,練是練不出天才來的。我舉個例子:有些出租車駕駛員開了十幾年的汽車,油離排的手勢還是不順暢;而有些駕駛員只摸了幾個月的方向盤,車子就開得十分地麻溜了,這就是天分。”
朱廣滬話題一轉,又回到了足球的青訓體系上去了。“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基層伯樂去發現具有才華橫溢天分的小孩子,在一千個小孩中發現了十個,在一萬個小孩、十萬個小孩、百萬、千萬個小孩中你就會發現更多的足球天才。培訓一大批懂足球的基層教練,不需要他們去身體力行地踢球示范,他們的工作就是去挖掘和發現具有各種各樣特點的足球天才,這就是“科化青訓體系”的核心思想。我在巴西時,滿大街的孩子都在踢球,許多基層教練整天就是在看這些小孩子踢球,他們就是伯樂。羅納爾多、羅納爾迪尼奧就是這樣被發現的。等到他們成人后,前期的基礎技術訓練已經使他們具備了球星的潛質,教練不需要再對他們講什么足球技術之類的東西,告訴他們怎么去做就可以了。我在歐洲考察過許多足球俱樂部,發現溫格、弗格森之類的主教練訓練隊員時,大多數時間是在訓練前或者比賽前把隊員召集到一起,在黑板上涂涂畫畫,把戰術要求講明白了,就讓助理教練帶著隊員去練了,很少訓練時親自示范的。因為,隊員與生俱來的戰術意識足以領會教練的戰術思想,自己只要把它在跑動和傳接帶過程中體現出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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