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祖紹死在看守所
“如果當初得到了那4000塊錢,我們也就不告了。”一位受害人的父親對記者說。
但是一個讓所有人感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讓這區區4000元也沒落實:在宣判不久,被告人張祖紹死在了看守所!
關于張祖紹死亡的確切時間和死亡原因,司法機關沒有正式公布。一位離張祖紹家最近的受害人家長,最早聽到了這個消息。后來,北大婦女法律中心的代理律師也在法官那里聽到了這個消息。
原告張祖紹突然死亡之后,其家屬不再接受2萬元賠償的口頭協定。而且法院判決的其他賠償至今也沒有執行到位。
北大婦女法律中心認為,雖然張祖紹已死,但是學校在這個過程中存在監管過失,理應承擔相應的責任。2008年12月5日,北大婦女法律中心將一份民事起訴狀遞交至魯山縣人民法院,要求校方賠償原告交通費、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賠償撫慰金共計253000元。
2009年4月22日,此案在魯山縣人民法院審理。
當天,有很多老師前來旁聽,但是由于不公開審理而被擋在門外。
審理并不順利。被告方代理人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定》中“對于被害人因犯罪行為遭受精神損失而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為依據,咬定法院就不該立案。“甚至,法官也這么認為。”張帥律師對記者說。
當天庭審結束之后,法官告知,此案只開庭一次,讓雙方回去等待判決結果。
這樣的結果,讓家長們無法接受。他們決定追究幾位瀆職人員的責任。
家長們了解到,張祖紹是個“有前科”的老師。在這之前,張祖紹在魯山縣下湯鎮葉莊村小學任教時,就曾猥褻過一名十三歲的女生。
家長發現之后,校方沒有將張祖紹舉報到司法機關,反而在校長王光輝的協調下,張向受害女生家長支付3萬元了事。后在鎮教育辦主任黃鐵軍的幫助下,張祖紹被調到朝陽貫小學。
而朝陽貫小學更為偏僻,只有包括張祖紹在內的兩個老師輪流任教。“這其實是給了張祖紹更好的做這樣的事的機會。”張帥律師說。
結果,在張調到朝陽貫小學短短一年多之后的2007年12月,全校6名女生遭遇到了她們此生最大的一次磨難。而這樣的磨難,很可能影響到這些小女孩的一生。
案發后,朝陽貫小學校長張建國沒有檢討自己的過失,反而希望家長們息事寧人。他甚至跟孩子說:“你們還小,將來你們長大了,還要生娃娃的。”
家長們要求追究這三名公職人員的玩忽職守罪,將這三名公職人員的情況反映到了檢察院。但是直到2008年10月31日,家長們經多方詢問才得知,魯山縣法院已經對此案作出判決。但是家長們向法官索要判決書卻一直被拒。
未成年人保護法律存在缺陷
張帥律師對記者說,代理此案有兩大難點,首先是證據不足。
“山里的孩子家長,尤其是爺爺奶奶輩的人,帶著孩子看病沒有要發票意識。”張帥律師說,在法院判決的時候,這方面的物質證據只有一張醫院的發票,而且只有80多元,交通票保留的更少。
這給賠償數額的確認帶來很大的難度。同時由于被害人家屬未能有效地保存相關證據,給刑事案件的審理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另外一個難點,就是法律制度本身的欠缺。
在民事侵權案件中,受害人可以得到精神損害賠償已有了明確的法律規定。但是,對刑事犯罪案件中犯罪行為對被害人造成的精神損害,法律卻規定法院不予受理。
2000年12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定》中第一條第二款規定:對于被害人因犯罪行為遭受精神損失而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
法律這樣規定的初衷是認為,對罪犯已經進行了刑法制裁的,如果再讓其進行民事賠償,對侵權人不公。但是張帥律師認為,“其實在刑事犯罪案件中,尤其是性侵害犯罪案件,犯罪行為往往比一般的民事侵權行為對受害人的損害更大。受害人得不到相應的賠償,難道就公平嗎?”
張帥律師還提出對于“師源性”性侵害犯罪,由于學校對于教師的任用、教育和管理方面存在諸多漏洞,導致校園內的性侵害發生,學校方理應承擔法律責任,但現行法律對這方面的未成年人保護也存在著制度性的不足。“雖然就本案而言,被害人向負有監管義務的學校主張賠償責任由于不是在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中提出的,同時也不是針對刑事案件的被告人提出的,因此不應適用2000年和2003年最高法院的相關司法解釋。但是追索校方承擔賠償責任仍存在著制度性的障礙。”張帥說。
教育部于2002年9月1日頒布施行的《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第十四條卻規定,因學校教師或者其他工作人員與其職務無關的個人行為,或者因學生、教師及其他個人故意實施的違法犯罪行為,造成學生人身損害的,由致害人依法承擔相應的責任。
“從法律角度分析,學校的責任應如何認定似乎又變得很難分辨。教育部頒行的《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在司法實踐中成了對于學校方的法律責任認定主要障礙之一,以至于現有的判例對學校責任的認定大相徑庭。”
現在,除了傷勢比較嚴重的格格一直在住院外,媛媛等幾個孩子已經轉學,那里沒有同學知道她們曾經發生的事。
媛媛的父親告訴記者,媛媛的情緒還算穩定。由于離家較遠,媛媛等幾個孩子都寄宿在學校。由于不放心孩子,媛媛的父親過一兩天就會去看看她。
這個33歲的壯年男子,體會了什么叫一夜白頭。2009年4月22日開庭那天,律師張帥第二次看到他頭上的白發,驚訝得一時無語。
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博士夏宇新一直負責為孩子們做心理輔導,她說,“孩子們遭受這樣的創傷已屬不幸,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讓孩子們在平靜中忘掉曾經的傷痛非常重要。每個人都要經歷很多,要引導她們積極地看待以后的人生。”來源:《法制日報周末》報 記者 焦紅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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