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處于經濟最困難的時刻,1960年12月24日到1961年1月13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工作會議。會議議程有三項:(一)關于農村整風整社和糾正“五風”問題;(二)關于一九六一年國民經濟計劃問題;(三)關于世界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的報告。這次會議毛澤東先后聽了五次匯報。參加匯報會的,除中央常委外,有彭真、譚震林、陳伯達、柯慶施、曾希圣、陶鑄、王任重、宋任窮、歐陽欽、劉瀾濤、張德生、李雪峰、烏蘭夫、劉子厚、李井泉、廖志高。毛澤東一面聽匯報,一面插話。別的人也有一些插話。在嚴重的經濟困難面前,大家頭腦都比較冷靜,能夠面對現實,和衷共濟地為克服暫時困難而共謀大計。毛澤東的許多插話,反映了他對當前農村形勢的估計和一些政策思想。
12月23日,會議正式開始之前,毛澤東聽取第一次匯報。
在插話中,毛澤東對全國縣、社、隊的情況和干部隊伍情況作了一個分析。他認為,就全國來說,按縣、社、隊為單位,大體是三、五、二的比例,即百分之三十是好的,百分之五十是中間的,百分之二十是壞的。在壞的中間,有若干單位領導權被人家拿去了。他把干部分成六類:第一類,五類分子,地主階級復辟的,就是反革命;第二類,本來是好的,變壞了,被人家拉過去了,也是反革命;第三類,死官僚主義分子,死也不改,“共產風”一直刮,黨的話不聽,不能說是我們的人,是敵人;第四類,情況不明,頭腦不清,不知道什么是三級所有、隊為基礎,不知道什么是全民所有、集體所有、個人所有,不知道價值法則、按勞取酬、等價交換,不知道什么是社會主義與共產主義,總之是糊涂人;第五類,知道一些,不甚清楚;第六類,頭腦清楚,事情辦得好,“共產風”很少或者沒有。
毛澤東說,前三類屬于敵我矛盾,后三類是好人……對于前三種人,要由群眾撤他們的職,不要只由上級去撤。河南信陽地區的光山縣,把壞人撤了,群眾不相信,后來開群眾大會又撤了一次。毛澤東強調,在這些地方,一定要發動群眾,搞階級斗爭。
講到退賠,毛澤東再次強調:“一定要堅決退賠。”關于自留地,毛澤東希望多留一點,百分之五是否少了?百分之七怎么樣?大家議一下。養豬問題,毛澤東重申要實行公私并舉、私養為主的方針。
最后,毛澤東說,中央和省兩級要擔一些責任。幫助下邊,幫助好人。
12月27日,毛澤東聽第二次匯報。
關于整風整社。毛澤東說,摸底排隊很重要,不然心中無數。毛澤東肯定縣、社、隊的干部百分之九十基本上是好的,百分之十是壞的,包括打進來的、變質的和死官僚。關于死官僚主義分子,上次聽匯報時,毛澤東把他們列入敵人;這次改了,說他們同一、二類有所區別,是人民內部問題。講到糊涂人,毛澤東說了一個故事。楚莊王當皇帝,三年不管事。有一個大臣向楚莊王說,有一種鳥,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三年不飛,一飛沖天。楚莊王聽了這話,覺悟了,開始振作起來。可見糊涂人也是可以振作起來的。
毛澤東說,廬山會議后,有些事情沒有想到會是刮“共產風”。1959年幾個大辦,如大辦水利,大辦交通,大辦養豬,大搞商品生產基地,這些都是中央提出的,誰也沒有想到他要一平二調,如果想到就不會那么辦了。貴州省從農村調出來100萬勞動力,這就是一平二調的“調”嘛。北京大學500多學生去修鐵路,苦戰20天,回來后又不休整,結果100多人發高燒,患浮腫病,后來下命令休息,病就好了。可見不要隨便搞什么不斷革命。
毛澤東肯定江蘇省一個報告的提法,叫作反“左”必出右,反右必出“左”,有右反右,有“左”反“左”,有什么反什么,有多少反多少。
毛澤東說:“這是個新辦法。”它體現了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的唯物主義思想路線。它能夠防止反傾向斗爭中的片面性和絕對化,避免給革命和建設事業造成巨大損失。毛澤東為什么說是“新辦法”呢?所謂新,實際上就是對廬山會議后一味反右的一種修改。
毛澤東對這次整風整社寄予很大希望。他說,只要把整風整社搞好了,轉變局面、爭取豐收并不困難。他認為戰勝災荒、爭取豐收有許多有利條件,最主要的是,有了苦戰三年的經驗,包括正面的和反面的經驗。過去一搞就是幾個大辦。看來大辦只能有一個,大辦這個就不能大辦那個。過去我們大辦工業,現在要大辦農業,由大辦工業轉變到大辦農業,工業發展速度要壓低。
當有人匯報說,去年農業書記會議強調發展社有經濟有問題的時候,毛澤東斷然說:“大辦社有經濟,必然刮‘共產風’。”毛澤東終于認識到了這個問題。在1959年冬至1960年春毛澤東講人民公社過渡問題的時候,在他強調過渡的條件必須是公社一級的經濟比重占一半以上的時候,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恰恰是助長了一平二調的“共產風”。
毛澤東在插話中提出,有些地方,縣合并得太大了。從有利于抓好農業生產著眼,以小縣制為好。
12月30日,毛澤東聽第三次匯報。
隨著會議對問題討論的逐步深入,毛澤東的認識也在逐步發展。談到價格問題時,毛澤東提出:要提高糧食價格。這個問題,毛澤東是經過反復考慮的。1959年10月,柯慶施曾向他提出,恐怕要考慮糧食提價問題。當時毛澤東斬釘截鐵地說:“什么東西都可以漲一點價,糧食不能漲價。”“我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一提到這個問題就是牽動太大,棉農加城市人口有一億多。”當時,毛澤東主要考慮的是吃商品糧的一億多人口的穩定問題,特別是大中城市的穩定問題。現在,他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影響社會穩定,又能照顧到農民的利益:只提收購價,不提銷售價。他算了一筆賬,提收購價而不提銷售價,每年差價只有十億元,問題不大。他說:“這樣,可以解決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工農業產品不等價的問題。我們很大一部分積累是來自農民,是不等價拿來的。”
關于退賠,這一次毛澤東講得更嚴厲,更堅決。他說:縣、社寧可把家業統統賠進去,破產也要賠。因為我們剝奪了農民,這是馬列主義完全不許可的。一定要堅決退賠,賠到什么東西都沒有。不要怕公社沒有東西,公社原來就沒有東西,他不是白手起家,是黑手起家。只有退賠光了,才能白手起家。大辦縣、社工業,大辦副食品基地,我們都同意過。幾個大辦一推行就成了一平二調。縣、社干部不滿意不要緊,我們得到了農民群眾的滿意。不痛一下就得不到教訓。痛一下,才能懂得馬克思主義的等價交換這個原則。退賠兌現了,干部作風才能轉變。毛澤東贊成退賠要有政策界限,在大辦水利、大辦交通、大辦副食品基地等情況下平調的,要由國家退賠一部分;由國家退賠的,不能讓縣、社退賠。
講到這里,毛澤東深有感觸地說:“現在看來,建設只能逐步搞,恐怕要搞半個世紀。”
談到“共產風”時,毛澤東再次承擔了責任。在匯報中涉及省委作檢討的問題,毛澤東說:“刮‘共產風’,中央是有責任的,各省委把中央的責任擔起來了。”廖魯言說:“搞豐產田、大辦水利是有關部門提的。”毛澤東說:“過去這些事情是專管部門搞的,可是有我們看過的,批準的,如大辦水利、大辦副食品基地、養豬等。我們有責任,這樣才能總結經驗。”
匯報當中有人說,整風過后,還要講講大辦的成績,還是要從“一個指頭”出發。毛澤東卻說:先講“一個指頭”好不好?事實上有的地方的缺點、錯誤不是一個指頭的問題,有的是兩個指頭,有的是三個指頭。總之,把問題查清楚了,有多少,講多少。
一個指頭與九個指頭的問題,多年來已經成為估計形勢的一種思維定式,一種既定的思想框框。這次毛澤東突破了這個框框。
聽完匯報后,毛澤東專門講了一下總結經驗的問題。他說:這幾年說人家思想混亂,首先是我們自己思想混亂。一方面糾正“共產風”,糾正瞎指揮風;另一方面,又來了幾個大辦,助長了“共產風”,不是矛盾嗎?廬山會議時以為,“共產風”已經壓下去了,右傾又壓下去了,加上幾個大辦就解決問題了。原來估計1960年會好一些,但沒有估計對。1960年天災更大了,人禍也來了。這人禍不是敵人造成的,而是我們自己造成的。今年一平二調比1958年還厲害,突出的是大辦水利,大辦工業,從農業上調勞動力過多。他說:我跟好多外國人都講過,我們搞經濟工作沒有經驗。我們搞革命,搞階級斗爭有經驗,搞建設沒有經驗。他又說,三年經驗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要真正地好好地總結三年經驗。把這幾年的經驗總結起來,接受過來,就可以把消極因素轉化為積極因素。信陽專區就是一個證明。爭取明年形勢好轉是有條件的,有辦法的。
在這里,毛澤東把工作中的錯誤稱作人禍,這可能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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