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主流文學和網絡文學,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
十年之后,雙方已經不能再互相視而不見。
“如果把整個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澆不熄我對你愛情的火焰。整個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嗎?不行,所以我并不愛你。”這行熟悉的文字代表了一種新文學的誕生,1998年3月22日到5月29日,臺灣地區成功大學水利研究所博士研究生蔡智恒用網名痞子蔡將《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在網上發表。
多年以后到成都的蔡智恒告訴記者,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將成為網絡文學的開啟者。十年過去了,網絡文學已經在中國文壇開辟了一個新的領域,在這里可以看到愛情、歷史、武俠、恐怖、魔幻、偵探、懸疑、紀實等各種題材,從網絡中走出了痞子蔡、安妮寶貝、慕容雪村、寧財神、當年明月、天下霸唱等“名角”,他們成名于網絡,又在出版市場與傳統作家爭搶地盤。
十年之前,主流文學和網絡文學,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十年之后,雙方已經不能再互相視而不見,中國作協參與的“網絡文學十年盤點”活動近日正式啟動。第一次,包括《人民文學》《收獲》《當代》《十月》等二十余家傳統文學參加;第一次,代表主流文學的中國作協表態要一次性吸納前10名作品作者進入作協。
這是當年“嘯聚山林”的網絡寫手走出“山寨”有里程碑意義的一次舉動?還是主流文學低下身段的無奈?
十年狂飆突進
網絡寫手沖出“山寨”
“其實第一代網絡寫手里沒人把網絡寫作當成一個事兒,都是覺得業余時間玩的東西。”當年在名震網絡的路金波如是說,那時候路金波用的網名是李尋歡,按照他的說法,他是1996年學會上網,1997年開始泡論壇,當時,全中國的網民只有60萬人。路金波是一個論壇灌水愛好者,他把論壇當成聊天的增強版,文章也越寫越長。
如果按時間劃分,蔡智恒、安妮寶貝、李尋歡、寧財神、邢育森都是第一代網絡寫手,至少《長篇小說選刊》編輯部主任馬季是這樣劃分的。安妮寶貝當時還在銀行上班,是一個過著優裕生活的白領;寧財神則干金融期貨交易工作,他在1997年才第一次聽說因特網。
成名于網絡,但卻很快與網絡告別是這些人共同的特點,安妮寶貝基本上已經成為一個傳統的作家,她的博客經常數月不更新,在她身上也難以看到網絡文學寫手的特征。至于李尋歡,在恢復原名路金波之后成為出版策劃人,出版過韓寒、王朔、安妮寶貝的作品,已經成功轉型為一個書商。而寧財神、邢育森基本在電視圈里面混,而蔡智恒還在寫小說,當然不是在網上發表,而是出版成書銷售。對于這些人來說,他們的寫作和傳統寫作是一回事兒,他們受傳統文學的影響很深,只不過換了一個發表的園地而已。
2002年至2005年被認為是網絡文學發展的第二個階段,馬季認為這個時期的網絡寫手開始帶有明顯的網絡特征,游戲性、反諷這種在傳統媒體無法認可的風格在網上得以生存。慕容雪村是介于兩個階段之間的寫手,他于2001年開始寫的《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在次年成為熱門網絡小說,慕容雪村2003年又創作了《天堂向左,深圳往右》,但毫無疑問,這種典型的都市文學風格的小說現在已經不是網絡文學的主流。
作為最體現網絡文學游戲精神的新武俠小說在網上找到了生存的土壤,奇幻+武俠構成了網絡文學的主題。沈浩波在網上尋覓到了《誅仙》讓他狠狠發了一筆,沈浩波后來又在網上發現了當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兒》,這部小說至今仍常常居于暢銷書榜單之中。雖然馬季認為2006年至今的網絡寫手屬于第三代,但實際上,要有一個明晰的劃分并不容易,不過是越來越多更年輕的人加入到網絡寫作之中,伴隨著付費閱讀網站的興盛,寫作不再是10年前為寫作而寫作的單純,一本好的作品,如果有超高的點擊率,就會有書商涌到門前,比如天下霸唱的《鬼吹燈》,在起點網獲得成功移植到出版物一樣大賣特賣,趙趕驢的《電梯奇遇記》走下網絡銷量也超過20萬。
網絡文學狂飆突進
“離文學還有23里地?”
網絡文學顯然改變了人們對作家固有的判斷,你不一定非得出一本書才是作家,網絡文學把以往的條條框框打碎,作家門檻降低,作品與讀者零距離接觸。你可以最真實最大限度地展示你的文學才華,而且更快速更直接地把作品傳遞到讀者的面前。與傳統作家的成名路相比,網絡文學天生就是一副草根相,從一開始起走的就是一條與作協背道而馳的路線。因此,主流文學界一開始并沒有把其視為文學,評論人白燁2006年認為,主要在網上創作的80后還沒有進入文壇就引起了一場大的爭論,首都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陶東風更認為在網上流行的玄幻小說將中國文學帶進了裝神弄鬼時代。
實際上,在網絡中堅守文學也并不容易,榕樹下是當年“全球華語第一文學網站”,網站創辦人朱威廉的夢想,是將榕樹下做成一個網上的《收獲》雜志。2000年,陸佑青的《死亡日記》在網站的連載讓網站知名度迅速提高,但堅守人文精神讓網站越走越窄,路金波回憶說:“當時網站編輯對網友提供的稿子有一個嚴格審查,其操作完全是參照雜志的流程來做,但這和網絡時代有點格格不入。”而注重商業效益的起點網卻風生水起,擔任起點網負責人的吳文輝說,起點網最初也只是一個承載許多人文學夢想的純文學性網站,“為了生存必須轉型賺錢。”
網絡作家和菜頭說:“所有的寫手遲早會發現一件事:自己終將成為偶像,無非是類型上的區別。命運有時候像是惡毒的嘲弄,網絡寫手們努力走上一條和傳統作家不同的道路,但到頭來自己也難以避免被盲從跟隨的命運。粉絲經濟學成為了這個時代文學的主旋律,只要你能滿足你的受眾,那么你就永遠能夠得到支持。也正因為這樣,不大可能有真正博大的作品出現。”
因此,主流作家的排斥不難想像,作家莫言幾年前就表示,“網絡文學是一個新生事物,我對于網絡文學也沒有什么發言權的,但我也不想談這些莫名其妙的網上文學。”作家劉心武來得更干脆些,“網上創作接近于涂鴉,無拘無束,像美國地鐵站噴繪的圖形,構成了涂鴉藝術,甚至搬出一塊到博物館,當然網絡文學很多可能進入不了藝術范疇,只是有一部分有這個特點,不是很多。”而在作家劉震云看來,在網上文字與文學之間仍有23里地的距離。
網絡文學市場熱銷
主流文壇開始“招安”
但主流文學家也不得不承認,這些網絡寫手推出的新書很多都已經超過了自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說過那個網絡寫手出的書一本都沒有賣出去,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潘凱雄介紹,在每年出版的大概1200部以上的長篇小說中,只有不到一半的數量能夠進入市場流通,而“另外一多半,說好聽點叫自娛自樂,說不好聽的就是一個簡單的‘造紙’后迅速變成垃圾的過程”。而與傳統文學閱讀急劇下降形成強烈反差的閱讀指的是網絡文學。作家葉兆言更用“喪家之犬”來形容當下傳統作家的處境。在各地的排行榜上,很難看到有純文學的作品能擠上暢銷書的榜單,當下也只有賈平凹、余華等少數知名作家的作品能保持20萬冊以上的銷量。
2006年,長沙市作協一次吸收18名網絡寫手入會被比喻為“招安”,而到現在,主流文學界已經不得不直面網絡文學的強大影響力,今年9月,30位全國各省市的作協主席、副主席參加了一場“作協主席小說大賽”,就像10年前的網絡文學開端一樣,他們需要靠點擊來說話,而結果水土不服的作協主席、副主席們與在網上敗給了網絡寫手,但這次活動的正面價值似乎更大,很多人認為傳統作家對網絡文學或許不應采取抵制、歧視甚至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而應勇于向網絡文學“投誠”。實際上,文學創作的主體已經淡化了傳統作家與網絡作家的身份差別。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的實質差別并不在于文學屬性上的基因突變,而是在于商業模式的不同。
越來越多作家開始接觸網絡,就連看不上網絡文學的劉震云也說:“現在網絡文學的發展模式越來越成熟,我們這些老人估計將來要靠網絡拉一把了。不管是網絡還是出版社,以后只要哪邊給我的版稅高,我的作品就在哪首發。”
中國作協這次參與“網絡文學十年盤點”活動已經顯示,代表主流文學的中國作協已經做好了接納網絡文學的準備,中國作協副主席陳建功說:“網絡文學不管對它已有的成績和存在的問題評價如何,它都已經不是一個幽靈,而是充滿了生機和活力,又蘊藏著缺陷和矛盾的現實。”也許,在雙方的妥協之后,傳統文學和網絡文學將不會再是“露水夫妻一夜情”。本報記者 蔣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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