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經歷了連串跳樓事件之后,富士康“北上西進”的內遷計劃似乎開始提速。在深圳廠區,富士康正在將近40萬員工逐漸削減至10萬~15萬。
從深圳到河南,從昆山到重慶,富士康一路攻城拔寨,地方政府紛紛向其拋出橄欖枝,為爭奪這個巨型企業暗戰不休。
對于深圳,富士康已是低附加值的雞肋;而之于中西部,富士康卻是GDP寵兒。中國的地域差異消弭了這家勞動密集型企業的轉型壓力。
人們大多相信,富士康向內地城市的持續擴張,是為了追逐更低廉的勞動力和更優惠的條件。但在種種表象之下,富士康與地方政府的政企聯盟之中,其實有著更為隱密的利益來源和利益分成模式。
借由富士康的北遷之舉,透視這種分成模式,或許可以從中檢視中國發展模式的深層秘密。
富士康北伐
現在看起來,富士康向內地擴張其實早在進行中,這次輿論的熱議只不過是對此事的一次聚焦;聚焦之下,富士康態度曖昧,而內地眾多省市和地區卻展露出對這個巨型企業的極度渴望
6月14日這天,從晚上九點半開始,15歲的小禹與舍友們瞠目結舌地度過了“人生最為震憾兩個半小時”,他望著從樓上扔下來燒成火球般的被褥,聽著暖壺、飯缸、鐵皮臉盆砸落的聲響,“半天不敢動彈”。
沒過多久,一大群09級學生沖入小禹所在的2010級新生宿舍,二話不說,把他們宿舍里的暖壺等能制造聲響的物件從陽臺扔了下去,連一個爛拖把都沒有放過。緩過神來的小禹走到陽臺,借著樓下路燈的燈光,發現兩幢宿舍樓之間的過道布滿了玻璃碎片,對面的樓上仍有人吹著口哨,亂叫著投擲暖水瓶,被撕得粉碎的教科書如雪片般飛舞在空中。
自從13日得知要去富士康實習半年的消息,鄭州交通技師學院09級的學生們就開始不消停了。按照學校的規定,最后一個學年是實習期,但他們的專業大多為汽修,與電子工廠并不相干。在學生們看來,富士康除了制造電子產品,還與“跳樓”有關。學生們當場表示不滿,但老師告訴他們,這次是“政治任務”。所謂政治任務,老師的解釋是,這是政府的戰略。
在此之前,一個關于富士康要在鄭州建廠的消息不脛而走,隨后大量富士康招工告示貼遍了鄭州的各個居民社區。居民可到居委會領取報名表進行登記,甚至每個居委會還有10個名額的招工任務。
近年來,河南省將招商引資、承接產業轉移作為重大戰略工作部署。在官方看來,富士康科技集團在豫招聘培訓員工,有利于本省承接發達地區產業轉移,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增加城鄉就業,提高城鄉居民收入,為承接產業轉移儲備技能人才。
在河南省內,一度傳出消息稱鄭州、鶴壁、開封、南陽均為富士康落戶本地而積極奔走。與此同時,其他省市也加入戰局,天津、廊坊、武漢等成為富士康北遷的關鍵詞。
“被實習”
在富士康的招工簡章中,招募的主要對象為各級各類職業技術院校實習學生、職業高中畢業生和未升入大學的高中畢業生,城鎮各類求職人員和農村富余勞動力以及復員退伍軍人、庫區移民、被征地農民。
職校學生自然成為此次招工的主力,鄭州幾乎所有職業學校均收到上級通知,要求組織學生到富士康實習。在小禹所在的鄭州交通技師學院,學生們甚至聽到“不去富士康就不發畢業證”的傳言,而這一傳言據稱成為學生們集體鬧事的導火索。
6月14日晚,一時間暖壺爆炸聲此起彼伏,課本滿天飛,更有情緒激動者將被子點燃。學校老師和保安盡管及時趕到,但均在遠處觀望,難以制止。
鄭州交通技師學院學保處處長王菲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學校并未強制學生到富士康,但實習是畢業的必修課,且有學分要求,如若不去富士康,可自行聯系實習單位。
與之相比,鄭州商業技師學校的學生似乎是這場風波的受益者,原本要求09級學生全部前往,但最終學?陲L有所松動,有部分學生留守鄭州,等待學校通知。他們所學的專業大多為財會、建筑、化工,與富士康的電子產業也無交集,但學生大多最擔心的仍是不去富士康可能對畢業造成影響。
學生們似乎并不關心富士康是否落戶鄭州,也對簡章中“鄭州廠區建成后可返鄭州工作”的說辭毫無興趣。在他們看來,富士康流水線的工人只要稍作培訓即可上崗,而技師,則要經過嚴格的專業學習,其競爭優勢和職業前景顯而易見。
鄭州交通技師學院一位老師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為了完成這項“政治任務”,他們要苦口婆心地做學生們的思想工作,開導他們這次是社會實踐活動,不僅能鍛煉個人能力,開拓眼界,增長見識,還為以后參與社會競爭打下基礎,“即使富士康名聲不好,但在這種企業經過磨煉你會多了不起啊,還會有一筆不小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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