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名嘴韓喬生有感于意甲聯賽的戰術變革,一句妙語脫口而出:忽如一夜春風來,意甲流行三后衛。現而今,看著世界杯的潮漲潮落,我要套用一下韓老師的名句:忽如一夜春風來,世界流行五中場。
最能代表當代足球前進方向的自然是世界杯八強。一夜間躍上潮頭唱大風的法國隊,多年以來堅持正宗4231打法,寧肯犧牲天才射手特雷澤蓋,也要讓站好最后一班崗的齊達內全情發揮。吃了“斯科拉里”牌鈣片以后強悍起來的葡萄牙隊,同樣多年堅持4231打法。意大利經歷了4312和442的搖擺,最后落聽4321的“圣誕樹”陣型。坐擁五大天才攻擊手的巴西隊兩年來操持4222,由“魔幻四重奏”主理進攻,兩天前與法國隊對陣,佩雷拉忽然心血來潮,時髦地變陣為4321。英超聯賽在五年間為埃里克森生產了大量的世界級球星,他卻始終花著眼無所適從,英格蘭隊開賽以來從442演變為4141,怎么組合也只是差強人意。阿根廷隊名為442,但其左后衛索林經常頂在中場,而左前衛里克爾梅則實為前腰,所以本質上是352。實力稍遜的烏克蘭排出標準352陣型,以中場優勢兵力與對手周旋。前八強當中,只有德國隊告別了352經典站位和自由人戰術,轉而排出442陣型,而其他七強不管怎么布陣,是前3后2,或者前2后3,還是前4后1,中場始終都是5個人。
法國隊主帥多梅內克曾經曰過:陣型不是比賽的關鍵,重要的是場上隊員踢得怎么樣。這話具有一部分真理的成分,也是他指責隊員發揮不佳同時為自己卸責的托詞,事實上陣型就是教練戰術意圖的直接體現,怎么會不“關鍵”呢?于是,我們經常在實戰中看到,四后衛鎖定后場咽喉要路,五前衛在中場忘情拼搶,御敵于國門之外,焦灼于中圈附近,誰也不能前進一步,誰也不肯后退半分。“得中場者得天下”的老話得到了空前的貫徹,世界杯一場悶似一場地滑向沒有懸念的終點。
埃里克森曾說:“請你告訴我,八強當中哪家踢的是攻勢足球?踢漂亮足球的已經全部回家了,而我們還在這里!卑屠艘苍f:“勝利是第一位的,踢得漂亮不在我們的考慮之列。”
如果你還不知道“麻稈打狼”的準確含義,那就看一下德國和阿根廷之間的1/4決賽吧,以進攻天才著稱的阿根廷隊像縮成一團的刺猬,鋼鐵戰士德國人把“謹慎”的護身符貼在腦門上,他們雖生猶死地對峙著,就像膽怯的主人半夜里遇見心虛的小偷,一方顫抖著舉起菜刀,一方戰栗著揮舞匕首,同時喊著:你不要過來,我也不過去!
有太多場次空氣壓抑,有太多球隊自縛手腳。從用人到打法,從教練到球員,想贏怕輸的瘟疫彌漫了整個世界杯。因為不敢投入足夠的兵力進攻,因為中場的支持嚴重不足,所以沒什么好前鋒冒出來(克洛澤的成色尚待檢驗)。因為每場比賽都有想法,不敢放手使用小隊員,所以沒什么年輕人冒出來(梅西還停留在商業炒作的概念中)。因為總是著眼于不丟球而非多進球,所以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場能夠比肩1986年巴法之戰、1998年英阿大戰的經典對局冒出來。于是,近30天熬油點燈、辛苦打拼后,我們得到了一屆沒前鋒、沒新人、沒名局的世界杯。而且,隨著足球政治和商業利益對足球的主宰日甚一日,走進“三無時代”的世界杯恐已永無翻身之日。(李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