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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意大利黑手黨“教父中的教父”脫逃四十年后落網時，整個意大利為之沸騰。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意大利黑手黨帝國的終結

　　4月11日，意大利西西里黑手黨的“超級教父”貝爾納多·普羅文扎諾在他出生地科萊奧內附近的一間農舍里被捕。整個過程中他毫無抵抗。

　　“感謝上帝！抓捕終于結束了！” 西西里島首府巴勒莫市警察局局長朱塞佩·卡魯索說。他認為，這是意大利十幾年來在反黑方面最大的勝利。

　　意大利人對這則新聞的關注甚至超過了意大利議會選舉。許多電視頻道都從報道選舉新聞轉為現場直播普羅文扎諾被押抵巴勒莫市警察局的鏡頭。當全副武裝、頭戴黑色面罩的警察將他押入警察局中時，周圍群眾沖著這位73歲的黑手黨超級教父高喊“混蛋”“兇手”！

　　在科萊奧內，許多人不敢相信普羅文扎諾已經被捕。“人們很震驚，”當地一名記者說，“他的‘不敗’甚至成為一段神話，大多數人以為永遠抓不到他。”

　　隱身操控黑道事業

　　從1963年被指控謀殺之后，普羅文扎諾就一直逍遙法外。在過去幾十年里，警察經常抱怨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因為他最近的“近照”是遠在1959年拍下來的。

　　1997年，警察曾在一個檢查點扣住了他的車，但后來卻放了他，因為他們沒能認出他是誰 當時和他在一起的一個黑手黨成員最近才向警方坦白了這件事。

　　最近幾年，有多次謠傳說普羅文扎諾已經死了。2005年1月，黑手黨成員馬里奧·庫西馬諾被捕后招供說，普羅文扎諾在2003年曾經從西西里乘車來到法國馬賽接受前列腺手術。后來，警方到普羅文扎諾就診過的診所搜集DNA證據，認定他確實還活著。

　　事實上，這位“老大”在過去幾十年很少離開過養育并成就他的西西里。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普羅文扎諾三天兩頭換住處。他從來不使用電話或手機，只是通過一個極其忠誠的親信網絡來傳遞紙條，指揮一個龐大的組織的運營。一張紙條送抵目的地，最長會用上兩個月的時間。

　　4月11日，當警察出現在普羅文扎諾面前的時候，他正在爐子上煮一鍋菊苣做午飯，并準備用一個老式打字機打一封信。“我親愛的”是他已經打出來的字，意大利電視臺報道說，他可能正在給他的妻子寫便條。

　　在冰箱里存有許多的肉、面包等食品，足以食用好幾個月。而在普羅文扎諾內褲里找到的1萬歐元說明，他已經養成了在危急情況下迅速逃離的習慣。撒在工作臺上的為數眾多的小紙條和筆記則表明：雖然負罪在逃，他依然掌控著全部的黑道事業。

　　這個隱居在斗室中的“教父”渴望知道外面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的一個兒子最近寫紙條告訴他自己的婚禮籌備情況，而他與妻子薩維里亞在紙條中更是無話不談。

　　普羅文扎諾寫給妻子的信都是一個格式，總是以“我的親愛的”開頭，以“我愛你”結尾。不過他實在沒想到，警方就是通過截獲妻子寫給他的紙條，順藤摸瓜尋找到他的下落的。

　　普羅文扎諾之所以能長期逍遙法外，另一個原因還在于擁有一個“保護傘”。

　　“普羅文扎諾得到了政治的保護、權威的保護。”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教授亞歷山大·斯戴拉對本刊說。

　　斯戴拉多年來一直研究意大利的黑手黨。他認為，如果沒有一個巨大的保護網，普羅文扎諾不可能在過去40多年在西西里這樣的一個彈丸之地逍遙法外。

　　意大利負責打擊黑社會的檢察官皮耶羅·格拉索也指出，普羅文扎諾擁有一個由商人、技術專家以及政客組成的援助網絡，他可以隨時打電話請求幫助。

　　因此，過去有許多次警察認為已經十分接近普羅文扎諾，但好像每次他都能在警察到達之前順利逃脫。而且，他去法國接受手術需要的旅行證件是由一位西西里的政客安排的。

　　檢查官還發現，普羅文扎諾甚至用嘉斯巴雷·特洛依的假名從西西里地方衛生局的醫療保險系統中得到了手術補助。

　　低調“教父”一統江湖

　　普羅文扎諾家境清貧。二戰后，少年普羅文扎諾加入了黑社會，后來成為西西里黑幫老大盧西亞諾·里吉奧的左膀右臂。

　　普羅文扎諾有一個諢名謂“拖拉機”，因為他殺人的手法如拖拉機收割一樣毫不留情。里吉奧曾這樣評價普羅文扎諾：“他的手段很殘忍，但是不會用腦子。”

　　但這個評價隨后被證明是錯誤的。當普羅文扎諾把他的對手一一鏟除后，在80年代，他被黑手黨高層一致推選為新的黑道老大。

　　斯戴拉認為，普羅文扎諾最大的“成就”，是在1993年之后重振黑手黨旗鼓。1992年，因為兩名法官被黑手黨謀殺，政府加大了對其打擊力度，上千名黑手黨成員被捕。當時有一些人認為，意大利黑手黨行將沒落。

　　然而，在黑手黨老大們紛紛落網之時，普羅文扎諾卻能在逃避警方追捕的同時，氣定神閑地重組黑手黨并建立起他的權威。他使用了與眾不同的方法經營著黑手黨的事業：戰略上保持隱密、低調，避免與政府進行正面交鋒，同時逐漸將勢力滲透到國家機構里。

　　據說，普羅文扎諾曾經為生意上是競爭對手的黑手黨家族之間進行斡旋公斷，并要求黑手黨停止襲擊公眾人物。他認為，高調的暴力只能讓公眾更加反感黑手黨，同時也容易激起警察的反應。在他的領導下，黑手黨在過去的十年多時間里相對平靜，血腥味少了，而效率卻提高了。

　　誰是繼承者？

　　人們經常拿普羅文扎諾與電影《教父》中的黑手黨老大相提并論。電影和現實中的兩位教父在許多地方十分類似，甚至他們的巢穴都是西西里島的科萊奧內。

　　普羅文扎諾的落網使科萊奧內為之沸騰。市政廳在第二天就決定將該市的一條街道命名為“4月11日”，以紀念這個歷史性的日子。

　　而這對于黑手黨可能是災難性的，畢竟，在黑道帝國里，得有一個“老大”凌駕在其他“老大”之上，否則，不同勢力一旦發生爭執沖突，整個網絡就會有分崩離析的危險。

　　但是，意大利警方認為，普羅文扎諾經營下的黑社會網絡十分穩固，其權力結構相當穩定。目前，普羅文扎諾留下的帝國由他的兩個助手 63歲的薩爾維多·皮寇羅和43歲的瑪狄奧·德拿羅共同主持，而這兩個人似乎不太可能為了他的遺產而發動一場內部爭斗。

　　至于誰將最后接過普羅文扎諾的接力棒成為下一任“教父”，目前尚不得而知。普遍認為，普羅文扎諾的繼承者極可能繼續他的策略，低調經營黑道生意，繼續打造政治關系。

　　斯戴拉指出，逮捕“超級教父”只是一個好的開始，但是，終結黑手黨是一個復雜、長期的過程。“要解決黑手黨的問題，意大利得解決更大的問題，如意大利南部的經濟問題，結束政界與組織犯罪之間的關系等等。” 斯戴拉說，“如果不這樣，還會出現第二、第三、第N個普羅文扎諾。”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馮亦斐 段海燕）